白玉楼沉吟不语,秦逍缓缓起身,拱手道:“先生如果实在不愿意出山,晚辈也不会强人所难,今夜叨扰了。先生受冤入狱,朝廷派来的办案官员用不了多久也会赶到,到时候我会恳请他们重新审查十问状一案,为先生和萤草堂平反昭雪。”深深一礼,不再多言,转身便要走。
刚走到到牢门前,忽听白玉楼道:“你要对抗辽东军,莫非以为用了萤草堂这些人便可以?”
秦逍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萤草堂虽然有数百饱学之众,但即使这些人全都支持龙锐军,也根本改变不了大局。”白玉楼淡淡道:“如果仅凭萤草堂这些人的支持,龙锐军就能够抗衡辽东军,那你实在太高看萤草堂,也小看了辽东军。”
秦逍立刻上前两步,道:“还请先生指点!”
白玉楼微一沉吟,终是道:“秦将军自然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
“知道。”
“这句话人人俱知,可是真正做到的却是凤毛麟角。”白玉楼淡然一笑:“道理谁都懂,可是有些人鼠目寸光,为了眼前的私利,根本不在乎这句话,而更多的人是根本不知道如果做到这句话。得民心,说起来容易,可真要做到的,难如登天。”
秦逍再次一屁股在地上坐下,问道:“先生是大儒,自然知道如何才能做到。”
“这世间本就没有十全十美之事,许多事情只在于取舍之间。”白玉楼平静道:“所谓民心,这民是指谁?要争取的到底是谁的心?”
秦逍神情严肃起来。
“在朝廷眼中,天下人都是子民。”白玉楼道:“可是这天下子民也分为三六九等。天子眼中,辽东军是子民,东北四郡世家豪族也是子民,田间耕作的农夫、山上狩猎的猎户、经营生意的商人,这些也都是子民。你要与辽东军一争高下,来到牢狱见我,是为了争取萤草堂能够相助,如此也就证明,秦将军心里很清楚,要在东北立足,就必须得到其他力量的支持和帮助。”顿了顿,才道:“东北四郡,数百万之众,两军相争,首先自然需要弄清楚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如果连敌友都没能弄清楚,这场争斗必然是一败涂地。”
秦逍立刻道:“先生所言,睿智非常。”
“分清敌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白玉楼淡然一笑,缓缓道:“将军觉得你的敌人都是谁?”
秦逍肃然道:“自然是辽东军。”
“辽东军之外呢?”
秦逍微怔,白玉楼已经笑道:“那龙锐军的朋友又是谁?说得更准确一些,秦将军觉得哪些人可以成为龙锐军的朋友?”
“龙锐军出关不久,在东北尚未站稳脚跟,我只希望朋友越多越好。”
“你错了。”白玉楼摇头道:“我刚说过,有些事情,本就在取舍之间,不可能全都能得到。你想在这种时候尽得东北民心,绝无可能。”犹豫一下,才道:“辽东军跑马圈地,军中的将官控有大片东北良田,除他们之外,东北的豪族绅吏也都控有大量耕地,极少数人占据着东北大片良田耕地,农夫走卒也就只能成为佃农,仰仗着他们的施舍吃些残羹剩饭活命。你若要争取豪族绅吏之心,势必要维护他们的利益,自然就成为他们压榨欺凌百姓的帮凶,也就根本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民心。如果你要争取那些穷苦百姓之心,自然要让他们吃饱穿暖,如此一来,肯定也会伤及到豪族绅吏的利益,付出的代价便是让他们更加坚定地与辽东军站在一起,成为龙锐军的敌人。没有豪族绅吏的支持,龙锐军在财力物力上就得不到充足的保障,若想得到这些人的财力物力,却又要付出百姓仇视的代价,所以如何抉择,就是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这就是我所说的取舍。”
秦逍心生钦佩,暗想白玉楼这一出口,能耐就显露出来,看事情倒是透彻。
“所以我方才说,得民心者的天下,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白玉楼看着秦逍道:“许多人到了这种抉择时候,明知道得不到百姓之心就很难成就大事,可是最终还是会选择拉拢豪族绅吏,维护这些人的利益,落得尽失民心的下场。”
“难道没有办法同时获取他们的心?”
白玉楼含笑道:“两股不同的人,天然就存在根本的利益矛盾,要维护一方,必然伤及另一方,这就是问题所在。除非有大智慧,否则要解决这样的问题,难如登天。”
“先生可有办法?”
“如果你们是辽东军,在东北盘踞了上百年,根深蒂固,已经在东北拥有根基的力量,想要收揽民心,让这两股人都能拥护,或许还能想出一些办法。”白玉楼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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