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骥刚刚离开京城,太皇太后张氏就死了。
这本没掀起什么浪花,朱厚照跟张氏就关系冷漠,朱载堻就更不待见这位皇祖母。
可是张氏刚刚下葬,朱载堻就突然下达旨意,拆掉仁寿宫隔壁的大善殿,专为自己的生母顾氏修一座宫殿。
很诡异,王渊年年颁布变法政令,满朝文武都无人反对。小皇帝只是拆殿重造而已,朝臣立即出现激烈回应,三分之一的大臣赞许,三分之一的大臣劝谏,剩下的笑嘻嘻嗑瓜子看戏。
大善殿是用来干啥的?
别称大善寺!
里面供奉着一百六十九尊金银佛像,另有一万三千斤佛牙佛骨舍利。
历史上,嘉靖皇帝崇信道教,怎容许自己寝宫旁边是佛寺?于是就把仁寿宫、大善殿全拆了,佛骨舍利一把火烧个精光,金银佛像融掉改善财政,兴建慈宁宫作为太后的专属居所。
嘉靖这事儿办得一举三得,其一符合自己心意,其二弄到许多金银,其三彻底抹掉先朝的存在感。只因正德的母亲张太后,一直霸占着大善殿,在嘉靖继位后常年于此礼佛,拆掉大善殿就是跟正德朝说拜拜。
至于朱载堻嘛,父亲啥都信又啥都不信,母亲对佛教没啥好感,几个老师对佛教也没好感。
在这种成长环境之下,朱载堻总觉得大善殿碍眼,皇祖母一死就迫不及待的想拆掉。
顺便,看看群臣作何反应。
“有点意思。”朱载堻翻阅着群臣奏疏,脸上不由泛出玩味笑容。
反对拆除大善殿的官员,以次辅毛纪为首。理由嘛,大善殿已经建成百年,历代皇帝、后妃皆在此礼佛,为大明国祚祈祷许愿,拆除此殿恐怕招来不详之事。
支持拆除大善殿的官员,以兵部左侍郎方献夫、礼部右侍郎霍韬为首。两人都是心学大家,在地方为官时就拆过寺庙,这次趁机把佛教贬得一无是处,并请求拆除全国私自营建的非法庙观。
至于物理学派弟子,没有一人上疏论事,拆不拆大善殿他们都没意见。
鸿胪寺卿夏言的奏疏,给朱载堻留下深刻印象。夏言说,大明以孝治天下,与其礼敬佛祖,不如礼敬生母。紫禁城自营建以来,未有太后之专殿,陛下今日拆佛殿而建太后寝宫,正是至情至孝的体现(注:仁寿宫并非太后专殿,最初只是皇帝的行走别宫)。
朱载堻对这些奏疏,不做任何批示,就连随侍太监,都不知皇帝是何想法。
但是,夏言被皇帝记住了,他未来亲政需要帝党!
这并非意味着,朱载堻要推翻王渊的旧有势力。而是想引入一股力量,慢慢平衡朝中派系,皇帝借此从容收拢大权。
绍丰七年八月,紫禁城中大善殿拆毁,原地营建太后专殿慈宁宫。
大善殿内,一百六十九尊金银佛像,全部拿去融掉,作为慈宁宫的营建费用。一万三千斤佛牙佛骨舍利,分往天下各处寺庙供奉,并下令拆毁全国非法佛寺道观。
没有朝廷颁发执照的庙观,就属于非法庙观,占全国庙观的九成以上。
这些非法庙观,大部分都有地方豪强的影子。士绅豪右打着宗教幌子,支持僧道兴建佛寺道观,一来可以获得声誉,二来可以借机敛财,有魄力的地方官员经常灭寺拆庙。
朱载堻一道圣旨下去,数十万和尚道士被迫还俗——也不算还俗,他们没有度牒,并非朝廷认可的出家人。
于此同时,朱载堻往全国派出锦衣卫密探,让密探们啥都不做,只照实记录各省拆了多少庙。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皇命出了京城,究竟有多少官员会老实听话。
老师说过,皇帝是否有权威,全看政令是否通达地方。
今年六月,朱载堻年满二十一岁,越来越在乎自己的权力,纯粹孩子长大了想要自己做主。他忍耐了足足七年,已经算非常有耐心,这次的各种操作,也都是些试探行为,并没有跟王渊翻脸的意思。
……
王骥坐火车前往天津,又乘船前往天津棉厂镇,身边只有一个书童周翡。
周翡比王骥年长两岁,大管家周冲的第四子,能写会算,弓马娴熟。
主仆二人来到棉厂镇,也就是王渊最初办工厂的地方。此时已经形成繁华小镇,以工厂区为中心,辐射出大片的生活生产商业区域,其繁荣程度不亚于山东颜神镇、江西景德镇、广东佛山镇。
“咳咳咳!”
王骥连声咳嗽,盯着那些黑烟囱说:“此地虽繁华,却不宜人居,数里外都能闻见呛人的煤烟味。”
周翡笑道:“北京的沙尘,可比这难受多了。我听人说啊,海上啥都能遇到,少爷可得遭不少罪,要不咱们现在就回京算了。”
“我可不敢回去。”王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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