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夫里尔已改汉姓,姓陈,叫陈赋礼。
这是为了尽快归化,按照移册法的规定,自由民想转为汉民,必须拥有汉人姓名。
生活于盛州的西班牙人,无一例外,全部给自己改了名字。要么姓陈,要么姓鲁,要么姓黄,要么姓洪,反正都跟着几位首领姓,且姓陈的占据绝大多数。
就像每个来到大明的西方人一样,从震撼到崇拜,还没抵达京城,阿夫里尔就已经把这里视为天堂。
天津,运河码头。
阿夫里尔全家被护送下船,他是当朝首辅的岳父,盛州那边一路都好生伺候。
一个头发花白,犹如苦行僧般的传教士,看到阿夫里尔的情况非常惊讶。他站在路旁用法语喊道:“先生,我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
阿夫里尔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他听不懂法语,也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说话。
传教士又用意大利语喊道:“先生,我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
阿夫里尔还是没回应。
传教士有些急了,再用西班牙语喊:“先生,我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
阿夫里尔终于回头:“你在跟我说话?”
传教士高兴道:“是的,我叫尼古拉·哥白尼,是一个波兰教士。”
阿夫里尔说:“你好,尊敬的教士,有什么可以帮你?”
哥白尼说道:“我想去北京,但身上的钱不见了,能不能借给我一些?”
同为欧洲人,这也算老乡见老乡了,阿夫里尔笑道:“跟我一起吧。”
“感谢您的慷慨。”哥白尼终于长舒一口气。
哥白尼今年已经61岁,他的主业是教士,副业则是医生,而且被誉为“神医”。另外还有些业余爱好,比如天文学,已经研究了几十年的“日心说”。
大部分时间,哥白尼都住在波兰,两年前受邀前往罗马讲学。
这位老兄麻着胆子,把二十年前的部分研究成果讲出来,非常隐晦的宣称太阳是宇宙中心。他在试探教皇的反应,结果教皇没有任何反应,事后哥白尼却越想越怕。他不知道教皇是没听明白,还是教皇引而不发,吓得就要收拾包袱返回波兰老家。
就在此时,一个罗马本地的天文学家,偷偷塞给哥白尼一本翻译书籍。
此书名叫《天文概论》,作者是大明钦天监监正李伦,翻译者是钦天监五官灵台郎卡米洛(中文名:柯喻道)。
卡米洛在欧洲非常有名,其代表作有《东方行记》、《中国数学》、《中国物理》、《论天主教在中国的传播困境》。这些书籍的稿件,是通过信件形式,由欧洲海商带回去,陆陆续续集结出版,欧洲学者每年都等着新作问世。
唯独《天文概论》,在欧洲实在没法发表,出版商们害怕被教会迫害。
但是,《天文概论》这本书,已在罗马小范围传播,天文学家们悄悄传抄交流。
哥白尼顿时被震撼到了,书中列举的一些天文数据,时间跨度竟然长达千年之久。另外,中国天文学家,还总结了几大行星的运行规律,研究深度远超哥白尼自己的《天地运行论》。
已经六十岁的哥白尼,突然迫切的想要去中国看看。
但他没钱,只能找人资助路费。
哥白尼顶着神学家和神医的名头,前往佛罗伦萨公国,一番可劲儿忽悠,美第奇家族愿意提供资金帮助。他跨过地中海来到奥斯曼帝国,再走陆路穿越奥斯曼,转乘海船前往印度,又搭着大明商船抵达天津,然后身上的钱被偷光了。
阿夫里尔问自己的随从:“这人想去北京,我可以带上他吗?”
随从都是陈立的心腹,笑着说:“当然可以。”
于是,他们步行来到火车站。
等待多时,一辆客运火车进站,随从带着哥白尼、阿夫里尔及其家眷上车。
火车喷吐的浓烟,把哥白尼吓了一跳,他瞬间想到来自地狱的恶兽,随即又开始猜测火车的运行原理。
哥白尼刚上车坐下,就有几个大明士子上来,观察着车厢内饰议论纷纷。
“这蒸汽火车,果然非同凡响,竟可拉着万斤重物日行千里。”
“我问过了,能日行九百里。”
“九百里跟千里有何差别?惟诚兄就爱抠字眼。”
“吾等物理门徒,必须抠字眼较真,否则论文别想发出来。”
“别跟我提那劳什子物理,去年拜师济物先生,学物理都把我给学傻了,比四书五经难上百倍。”
“再难也要学,物理一门,日后必为显学。”
“莫跟我说这个。吾等自江南而来,沿途饱览大好河山,又遇到蒸汽火车这等神物。何不赋诗一首?以抒胸怀。”
“诗词非我志也。我欲效仿王相,弃诗就文(文特指四书五经),今后做那社稷之臣。”
“值此绍丰盛世,花团锦簇,烈火烹油,怎能不诵诗词?明年我要去河套,看看那阴山秦长城。接着再去西域,看看那楼兰古迹。这些地方不去看看,如何能追忆汉唐盛景?我还要去南洋,去天竺,去殷州,把大明疆土都走上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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