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诸位同僚,提到了茹天官,罪人痛心疾首,恨不得能替他去死!前些时候,罪人为了反对军制改革,就去找茹天官商量,请求他帮忙说话,一起反对。而茹天官苦口婆心,劝我不要一意孤行,应该以大局为重,以大明为重,不要太在意个人利害得失……奈何罪人鬼迷心窍,竟然跟茹天官吵了起来。当时他咳嗽一声接着一声,几乎不能言语。我还生气,以为他故意装病,想要敷衍搪塞,我,我说了好些过分的话……”王聪的声音越来越低,满脸羞愧,恨不得钻到砖缝里。
茹瑺当时劝他不要跟朝廷对着干,结果他反而讥诮茹瑺,当年为了能在北平立足,巴结他们这些武人,到了如今,竟然摆出了天官的架子,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人……现在回想起来,茹瑺是用最后的一口气,在劝说他,不要犯傻。
茹瑺没有对不起他,相反,是把一颗心掏了出来。
很可惜,当他意识到,茹瑺已经死了,而且他已经落到了诏狱之中,大错铸成,再也没法挽回了。
“陛下,茹天官之死,罪臣难辞其咎,情愿一死,以谢天下!”
王聪颤颤哆嗦,重新跪倒,五体投地。
朱棣看着他,半晌才懊恼地叹口气,什么也没说。
“太师,该请郑国公他们了。”
柳淳点头,今天的真正主角,这才步入奉天殿。
常茂身穿着麒麟服,其余使臣,也都穿着绯红的礼服,来到了金殿之上,常茂正准备跪倒磕头,朱棣却伸手阻拦道:“诸公乃是我大明功臣,从今往后,不需要跪拜。”
柳淳也含笑道:“陛下天恩,郑国公,你们就鞠躬吧!”
常茂慌忙施礼,其余人也都跟着。
朱棣含笑,从龙椅上走下来,到了众人面前。
他走到了一位使臣的面前。
“你叫郭冀是吧?”
“是,正是微臣。”
朱棣笑道:“太师,你可知郭冀有何功勋?”
柳淳立刻道:“郭冀在洪武二十五年,奉命出使哈烈,历经一年零三个月,赶到哈烈。当时哈烈汗王出尔反尔,扣押大明使臣。郭冀一行,死伤惨重……被扣押期间,郭冀身为俘虏,饮雪吞毡,受尽了折磨,却能不失臣节,不拜蛮夷,铮铮铁骨,堪称我大明脊梁!”
“好!”
朱棣大笑道:“卿不拜蛮夷,朕也许你不拜天子,尔为大明脊梁,永远笔直刚强……太师,取金质奖章来!”
“遵旨!”
柳淳从下面人手里,接过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展开之后,一枚金质奖章熠熠生辉,柳淳用双手捧起,朱棣则是双手拿起,抓着明黄色的缎带,给郭冀挂在了脖子上。
一瞬间,郭冀热泪盈眶,浑身颤抖。
“臣,臣未能完成先帝旨意,又未能以死报国。如今侥幸归来,如何能受天子大恩啊?”
朱棣摇头道:“不必过谦,哈烈那是蛮夷异域,探索未知,又如何能一定成功?汝等之功,堪比张骞,不失臣节,胜似苏武。我大明若要长盛不衰,兴旺发达,就需要你们这样的忠勇之士,这是你们应得的。”
朱棣说完,又从柳淳手里,接过了一份明黄色的文书,上面简略写着立功受赏的缘由。朱棣一并交给了郭冀。
没有赏赐金钱,没有封妻荫子,也没有提升官爵,可就是将金质奖章挂在胸前,顿时就不一样了。
当初在靖难之役中,也曾有人得到过奖章,不过那是针对保卫北平的功臣,属于特例。可这一次不一样。
柳淳建议,朱棣也下旨了。
从今往后,凡是与国有功的人员,根据情况,可以分别获得不同等级的奖章。
这个奖章不同于官爵,也不会提升俸禄,可是眼看着一个个人挂上了奖章,就让那些没有得到的人眼红心跳。
朱棣每走到一个人的面前,都会让柳淳介绍功劳,然后亲自挂上奖章,褒扬勉励,而得到了奖章的人,又都被安排在王聪的旁边。
对比真是有些惨烈,王聪的老脸涨得比猪肝还难看,他强忍着咳嗽,心都在滴血。
只不过没人会在意他,朱棣转了一圈,最后走到了常茂的面前。
这一次给他的盒子全然不同,是一个绿松石的,在盒子上面,还嵌着两条金龙,光是这卖相就不凡啊!
朱棣拍了拍常茂的肩头,不用柳淳说话,他直接道:“卿乃是开平王之子,位居郑国公。主动前往异域,不辞劳苦,十年之间,出生入死,有大功于社稷,堪称臣民表率。朕岂能不赏,常茂,你看看朕给你准备的此物如何?”
柳淳很配合地把盒子送到了朱棣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