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艺道:“一山不容二虎,我已老啦,若收留这丧家犬,恐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打发他去找他堂兄吧。”
王澜笑道:“父亲已说他是丧家犬,他就是狗不是虎,怕他什么,迎进城來,一口吞了,聊解饥渴。”
王艺斥道:“你懂什么,我王家能过的体面不就靠手中这点兵马吗,我为何六十多了还挣命活着,还不是要给你们保住这份富贵,你们个个不肖,余澄早就有心图谋我的兵马,倘若收留了武曹,余澄借口要我分兵给他,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你这混账的东西。”
王澜挨了这顿训,怏怏而回,到家里就捶东砸西,看什么都不顺眼,也难怪他,奔四十的人了,在父亲王艺的眼里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头上顶着个将军的牌子,手里却无一兵一卒,什么差事都不派给他,每日只让他在身边观政,
父亲老子说军旅大事,非同儿戏,年轻人就要多看多听多悟,才能学到本事,才不会走弯路,等你学成了,父亲我自然会委你差事,你老子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这份家当迟早不是你的,你着的哪门子急啊,
我不着急,我都快四十了,我俩哥都沒活到四十,我能不能活得到还不一定呢,嘿,到时候我死了,您老就竹篮打水一场空咯,
王澜踢踢打打回到家,他妻子何氏颠颠地跑过來,满面春风地说:“当家的,有贵客。”
王澜怪眼一翻,呲着牙说:“贵客,我那來的什么贵客,老子手无一兵一卒,在庆州城大街上站着喊破嗓子也沒人听呀。”
何氏嗔怪道:“你那么大声干嘛,这回來的还真是贵客。”
“真有贵客。”王澜还是不信,
“那还有假,手里有皇帝敕令,长安城來的。”
王澜一听这话,慌的一把推开老婆就望里跑,何氏在后面追:“帽子,帽子,见钦差,能不戴帽子吗,嗨,都是让这印把子给闹的。”何氏咕咕哝哝追进内院,见自己当家的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听宣呢,
何氏怕汉子啐她,慌忙退了出來,合掌告天:“老天爷,咱们家总算熬出头了。”
在攻陷夏州的第四天,刘盘的大军便将庆州围了起來,王艺果然老奸巨猾,他看刘盘远道而來,趁其立脚未稳立即出击,在城东、城北各打了一个胜仗,斩首四百余级,等到扬威军主力來寻他,他则哧溜一下躲进了庆州城里,任你百般辱骂,他只当耳旁风,
刘盘所部不足五万,半数为力夫,真正有战斗力的不过两万人,这其中有九成以上是骑兵,若论野战,王艺远远不是敌手,但要是攻城战,自己就占不了便宜,王艺正是看中这一点,这才有恃无恐,凭坚城与他对峙,他城里有的是粮草,有的是兵甲,他也不怕刘盘绕过灵州攻打重字关,且不论他能不能打下來,就算打下來,他也守不住,
余澄再不是东西,也不敢坐视自己灭亡,庆州城陷的那一天就是他余澄倒台日,
王老将军坐怀不乱,刘盘也怡然自得,他已经在城中装满了炸药,引信就在自己手中,只要自己点把火,立即就能炸他个天翻地覆,他是在等人,等郑华泰的绥德军,等孟明和余炎炉的主力南下,灵州这块骨头太硬,靠自己这副牙口即便啃下來也一定会消化不良,
郑华泰的两万大军正日夜南下,预计七日后能到,孟明和余炎炉的马步混成军比以步兵为主的绥德军要快,那也至少要五天才能到,这几天自己不能闲着,得陪老狐狸玩玩,免得这家伙疑心生暗鬼,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刘盘每日分三次,早、中、晚,从东西南北四面攻城,他的攻城器械十分有限,多数时候靠最原始的蚁附法攻城,损兵折将,十分惨烈,这就给了王艺一个错觉:來敌如此急迫,可见后无援军,内无粮草,他给诸将打气,只要咱们再坚持十天,敌军会不战而退,
五天过去了,孟明的一万马步军先赶到,余炎炉的八千马军也于二日清晨赶到,郑华泰也传來消息,大军一日后到达,比原定的时间快了一天,
刘盘喜滋滋地对羊弘扬说:“不等他了,咱们动手。”
羊弘扬想了想沒有说话,只要郑华泰能在一天后到达,那就误不了什么事,哪怕迟个半天也无大碍,郑华泰是老成持重的老将军,他说的话,自己不该多疑,
按计划,余炎炉的八千马军立即绕城去夺重字关,无论如何,哪怕全军阵亡,也必须守住一天一夜,只要这一天一夜,王艺的三万大军就会灰飞烟灭,到时余澄就成了孤家寡人,就会不战而亡,
余炎炉信心满满地去了,重字关南侧地形虽然不及北面险要,但八千骑兵对付余澄不足两万的步卒坚守一天一夜还是有把握的,
余炎炉担心的是重字关会不会像刘盘讲的那么一声令下就变换旗帜,万一到了关下,武曹反悔,或用计不成,自己可就被动了,余炎炉小心翼翼地靠近重字关,一眼望去,心中的结立刻解开了:重字关已经落在武曹和李秀元的手里,他感慨道:都说内寺坊只会在家里整人,对外远不及左公馆,看起來也不尽然,至少张伯中就不是个吃闲饭的,那些以为左公馆、内寺坊只会刺探隐私,充当耳目,不是傻子就是笨蛋,他们哪里知道这其中还另有玄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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