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弥之看着我, 神色有些惊诧,似乎没想到我竟然把他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蒋亢似乎也觉察到我这话反常,看着我,目光中有些狐疑之色。
“云夫人果然大家风范,”他笑了笑,道,“如此, 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我也笑,道:“丞相既与我见过, 那便是故人, 又何必客气。”
这时,给我倒酒的军士不小心碰掉了案上的箸, 忙告罪, 俯身拾起, 交还给我。
张弥之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 安敢在贵客前失礼, 去取新的来!”
那军士唯唯诺诺, 连忙退下。
“不过是失手罢了,丞相何必为难他。”我笑笑, 一边说着, 一边他方才塞给我手里的一团布收好。接着, 我忽而看向蒋亢, “我记得, 上次我在雒阳见到将军, 将军曾说,祖籍在雒阳,是么?”
蒋亢对我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似有些防备,瞥了瞥我:“正是。”
“据我所知,当年高祖开国时,有一位大将名蒋绠,战功显赫,被封为上虞伯。后因开罪袁氏,蒋绠被杀,家人或流放或逃逸。”我缓缓道,“若我未猜错,蒋将军便是这位上虞伯的后人。”
蒋亢目光定住,众人亦露出讶色。
“哦?”张弥之兴致勃勃,看着蒋亢,“蒋将军,云夫人所言当真?”
蒋亢看着我,面色不定,少顷,淡笑:“不假,上虞伯正是家父。不知云夫人何以得知?”
“些许来历罢了,掐指一算便知。”我看着蒋亢,意味深长,“将军想必十分怀念雒阳,千方百计重振家声。”
蒋亢不置可否:“夫人还算得了什么?”
我说:“将军家旧宅中的那棵樱桃树,前两年被雷劈死了,将军可知这是何预兆?”
蒋亢面露异色,正待开口,突然,周围传来一阵议论之声。
“将军!”侍从向蒋亢道,“城楼上的照明突然灭了。”
众人循着望去,只见西门的城楼上,方才那明亮的灯笼火把光突然不见了,乐声也戛然而止,整个城楼登时隐没在夜色中,仿佛消失一般。
“怎么回事?”蒋亢皱眉,随即向旁人问道。
手下人皆茫然,答不上来,有将官即刻催促士卒去查看。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巨响,两道火光在那城楼下爆开,迅速蹿起,如两道火龙盘旋而上,炽烈的火焰熊熊燃烧,将四周照得四白昼一般。
就在众人惊诧喧哗之际,那城楼上突然金光迸现,一团白气如浓云出岫,滚滚弥漫,似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四周的喧哗声一下低了下去。
明光道的人,无论将官还是士卒,皆睁大了眼睛望着城楼,结舌无言。
而诸侯及手下的人,亦被这奇景惊得震在当下。
蒋亢则神色剧变,一下从席上站起来。
“城楼上出了何事?”他喝问道。
但无人能回答,身边一名将官指着城楼上,结结巴巴道:“将军……那……那是……”
只见那白烟散去,金光中,一个身影在城楼上出现。老张金冠鹤氅,手执一支塵尾,出现在城垛上,仿佛立在云端。
老张将塵尾一甩,在空中拂过,仙风道骨,嗓音洪亮:“明光道信众听令!吾乃尊者张天师,奉教主之命,诛杀叛教逆贼蒋亢!天帝在上,神其听之!急急如律令!”
那城楼两边各有阙楼,城楼上的声音回声颇大。即便隔着有些距离,众人也已经将这话听得分明。
蒋亢突然似明白了什么,看向我。
我坐在席上,看着他,笑了笑。
这时,老张又在城楼将拂尘又是一甩。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露台的四周突然也金光迸起,白烟腾空。
就在蒋亢觉察大事不妙,想要躲开的刹那,我已经一下将他扑倒,将方才藏的那团布捂在他的口鼻上。蒋亢挣扎两下,随即没了气力。
“那是……那是将军的首级!”只听露台下有人在尖叫,“张天师已取了蒋将军首级!”
那话音未落,已经被沸腾般惊呼的声音盖过。我知道那是老张手里已经提起了一颗假人头。与此同时,我随即借着浓烟的掩护,从蒋亢腰间拔出刀来,将他脑袋割下,而后,往约定的方位扔下露台。
风吹来,滚滚的白眼很快散尽,有人尖叫不已,众人再度哗然。
蒋亢无头的尸体仰倒在露台上,手里握着剑,仿佛自己割了自己的头颅,只留下一地血污。周围的侍从目瞪口呆,却手足无措,无人敢上前来为蒋亢收尸。
我即刻走到露台前,向众人高声道:“天帝显灵,诛杀叛逆!真龙再世,明光普照!”
话音才落,已经有不少人跟着我喊起来。随即,呼喊之声潮水一般此起彼伏。明光道的军士纷纷面向城门跪倒,伏拜在地,口中念着法号,一遍一遍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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