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楼做事与习惯斩草除根的凌绝楼不同,他们原本都是行伍出身,做不惯恃强凌弱的事情。
在发现那二位少年和女童被苏婳救走以后,倒也没有为难惊寒驿里其他客商,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何可疑之处后,便把人都放了。只在客栈周围安插了几个眼线,薛朝便带着大队人马,去跟追捕红莲教二护法的人马汇合了。虽素闻红莲教主是一届女流,但也绝对不会跟那位七八岁的女童联系在一起。如今,全力截杀红莲教二护法梁古才是破军楼的首要任务。
惊寒驿外,把马拴在远处的燕戈行,几个箭步便跳上了二楼房顶,他的腰里塞着一只用长袍扎了袖口做成的大口袋,俨然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小飞贼。
咕噜,咕噜。
肚子又叫了几声,似乎在用那独特的方式提醒主人——搞些大鱼大肉来吃才好!
燕戈行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小声自语“放心,不会亏待你的”,抠下半块瓦片,一个翻身,从店内天井处跳下,勾着廊檐,飞身到了二楼走廊上。他先是捅开窗纸,往沈雪吟的房间内看了一眼,发现中年男子还未回来后,暗骂了一声,提气轻声向着楼下跑去。
内院一旁的厨房里,矮挫的店主正在炸鱼,裹着面团的大鲤鱼丢进热油之中,油花翻滚,发出了哗哗的声响。一阵阵鱼香乘着晚风扑鼻而来,勾得燕戈行忍不住咽了几口口水。在眼睁睁看店主用一只大笊篱,将炸得黄橙橙的鲤鱼捞进灶台上的竹筐里后,燕戈行坏笑一下,把手中的瓦片嗖一下丢向了院子正中央那口蓄水养荷花用的大陶缸。
当的一声,被打穿了一个洞的陶缸汩汩流出水来,店主被响声惊动,跑出门外看时,一个黑影已溜进厨房,连筐带鱼一起装进了肥袍大袋之中。
“谁,谁把我的鱼拿走了!”
院内的店家跳着脚大骂之时,燕戈行已经从房顶跃下,踏草疾飞,向着停在远处的马儿奔去。
正欲上马,却听背后什么人大叫一声“逆贼,哪里逃”,转眼看时,三五个人影已从那两棵大榆树上跳下,朝着这边追来。
燕戈行跳上马去,正打算策马逃走,却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再看时,原本追上前来的三人,脑袋皆已搬家。燕戈行定睛细看,那人手中长剑已经重新用布卷起,只余下一个带着斗笠的瘦高身影木头一般戳在星光之下。
“听人说是你们把我家小姐带走了?”
“你家小姐?我还一位她是你女儿呢。”那人虽然只说了一句话,燕戈行已知他的身份,忙叫一声:“想见她就跟我来吧。”
“驾。”
说话间,燕戈行单手一抖马缰,向着山洞所在的方向驰去。江寒也不多说,在一旁马棚里随便解了一匹马,打马快速跟上了前面的黑影。
“你们是什么人呀,十三楼的人为什么找你?”
燕戈行单手骑马,另一只手已经忍不住从袋子里掏出一条炸鱼,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啃了起来,路途颠簸,倒也不怕鱼刺卡了嗓子。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在找我?”
“他们翻看了每个人的掌心,找的就是你这种掌心里有老茧会武功的,如果不是找你,白天你为什么要躲啊,连女儿…主人都不要了!”
听他只是推测,江寒冷冷一笑:“阁下不也会武功吗?白天我出门办些急事,凑巧罢了。”
经江寒这么一提醒,燕戈行才想起白天掷石打马,祸事是因自己而起的事情来,不免尴尬一笑:“也是哦,管他们找的那人是不是你呢,就算真是,与十三楼为敌的人也都是好人,我燕戈行乐意救!”
“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好人?”江寒心下一震,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好人’二字来形容自己。
“啊呀,你这人怎么比我还啰嗦,你是坏人,比十三楼还坏的大恶人行了吧?”
二人你追我赶,说话间,已行至土崖附近。
燕戈行牵马从土崖一侧的矮坡下去时,看见段非烟一直站在洞口东张西望,心说‘段小姐肯定饿坏了’,不禁摇了摇手中的炸鱼喊道:“段姑娘,有鱼吃啦。”
听到他的声音,段非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眸中却早已是一片晶莹。
温暖的山洞内,沈雪吟还在叫饿,燕戈行顺手递过去一条炸鱼,想看看她是真饿,还是被烧糊涂了说胡话。江寒先把炸鱼接了过去,撕下一块肉来,凑近火堆,仔细挑干净了刺后,才试探着递到了沈雪吟口边:“小姐,你是真饿吗?”
看样子,他也很是疑惑。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迷蒙之中的沈雪吟在闻到肉香后,眼睛都未睁开,居然一把将那鱼肉抢过去,一股脑塞进口中,大嚼特嚼起来。
那一日,七八岁的小人儿接连吃了四条尺余的大鲤鱼,嘴里却叫着“还要”。燕戈行心疼炸鱼,江寒怕她真的吃坏了身子,才安慰了几句,扶起她那滚烫的脑袋,枕在了自己腿上,盘算着:明日天一亮,无论如何,就算是冒着被十三楼的人拿了的危险,也要带圣使去看病。
此时,斜倚在洞壁上的常牧风勉强吃下几口鱼肉,却被胸口疼的全都呕了出来。
“师兄,你怎么样?”
燕戈行听到呕声,连忙丢了手里的炸鱼,跑到师兄身边查看,却看见一直守着师兄的苏婳姑娘摇了摇头,轻声道:“打在胸口上的那几拳实在太重了。”
说着话,苏婳又从另外一只琉璃瓶中倒出几粒红豆大小的小药丸,放进常牧风口中,用水送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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