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背篓之中的野菜,再看看天色,崔大郎决定结束今天的寻找工作,正要招呼同伴们回去,身边的大黑却突然弓起了脊背,向着东方,露出了森森的獠牙,低低地呜咽着。
崔大郎立时便警觉起来。
大黑的感觉可比人类要强得太多。
视野之中陡然出现了一大队骑兵,来不及回堡寨了,崔大郎嘴里有些发苦,一声招呼,大家立刻便伏倒在草从之中,尽量地将自己掩藏好。将大黑按倒在自己身边,崔大郎轻轻地抚着大黑的脊背,安抚着它的情绪。同时心里也不禁自责起来,是自己太过于大意了,不该离堡寨如此之远,在这样的地形之下,要是被敌人发现,他们几个人断无生理。
现在只能指望这支骑兵,只不过是一支巡逻的或者是意外路过的骑兵而已。
可是已经有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任何辽军抵达这个区域了。
骑兵愈奔愈近,草丛之中的崔大郎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大唐的旗帜?自己没有看花眼吧?揉得太用力了,再抬眼时,眼前反而更模糊了一些。
骑兵来得极快,转眼之间,耳边已经响起了雷鸣般的蹄声。
“大唐骑兵,咱们的人打回来了!”身后传来了惊喜的呼叫之声,崔大郎没有来得及阻止,一个同伴已是从草丛里窜了出来,大声地吆喝着挥舞着双臂。崔大郎一惊,一边做了几个手势让剩下的兄弟做好战斗的准备,他自己也是站了起来,走到了那名同伴的身边,大黑紧紧地挨着他的大腿,睁着大眼,炯炯地瞪视着奔驰到近前的骑兵。
百余骑兵戛然停了下来。
真还有活着的人!看他们身上的服装,随身依带着的装备,范建大喜过望。一跃下马,大步向着崔大郎走来。
大黑向前窜出一步,前足蹬地,头伏低,眼睛死死地盯着范建,嘴里发出低低的威胁的呜咽之声。
范建停下了脚步,笑着从怀里掏出一面腰牌,扔给了崔大郎:“兄弟,认得这个吗?”
范建给崔大郎的并不是他的内卫腰牌,而是义兴社的牌子。看着那面铜牌之上刻着的号码,崔大郎心中顿时释然。他自己也是义兴社成员,而眼前的这个人,在义兴社中的级别比他可要高多了。
“崔大郎,平州五道河人,现为平州五道河预备役振威校尉!”
“范建,辽州威武山,宁远将军。”
“原来是威虎山的兄弟!”崔大郎顿时释然,威武山在辽东一带威名赫赫,他可也是听说过的。
“我们的军队打回来了?”崔大郎兴奋之极地问道。
“不是,现在前线鏖战之烈,我们这支队伍不过是一支偏师而已。”范建笑着,简单地将自己现在的情况向崔大郎介绍了一下:“你们现在还怎么样?瘟疫是怎么一回事?”
“瘟疫应当已经过去了!”崔大郎笑道:“你们来了,我们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走,去我们堡寨看一看,那里还有三十几个兄弟呢!”
众人缓缓前行,眼前出现了堡寨的影子,同时却也听到了堡塞之上传来了示警的铜锣之声。“你们的警觉性很高嘛!”范建笑道。
“都是百死余生的人,既然活下来了,当然还想活得更长一点!”崔大郎一拍大黑的后背,大黑立刻箭一般的窜了出去,向着堡寨方向急奔而去。
距离堡塞愈近,地上的累累白骨便愈多,待整个堡寨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的时候,众人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地上的骨头架子,一层叠着一层,让人触目惊心。
“太多了,没法子,只能寻了些野菜大略地烧了烧,也没心思和力气挖坑埋了他们,就这样吧!”崔大郎自嘲地道:“以前大家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太多,自然也就懒得处理这些。”
“我们自己的弟兄呢?”范建心情有些沉重。
“死了一百多。”崔大郎道:“他们的遗体,我都封存在堡内呢!等到战事完全结束了,再给他们隆重下葬吧!”
踏进堡内,看到那一个个密封得死死的房间,看到墙上刻着的这些死难者的名字,所有的骑兵们都沉默了。
他们右手抚左胸,深深地弯下腰去。
“跟我们一起走吧!”范建看着崔大郎:“我们现在需要你们,我们的队伍的人越来越多了,我需要更多的对大唐忠心耿耿的人,我需要更多的义兴社员来帮助我控制这支队伍。崔大郎,胜利离我们已经不远了,我们需要再往这堆烈火之添上几把干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