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面临的局面,不知要比小小的卫州复杂多少倍。一个搞不好,功成名就做不到,弄个身败名裂倒是非常有可能的。
与河南相似的局面其实也不是没有,比方说很早以前的河中,再比如说才被唐军打下来不久的两浙。
但裴矩却并不想采取上面两位的做法。
丁俭在河中的时候,最先采取的是改良的办法,但遭到了耻辱性的失败。也正应了李泽的那个论断,阶级矛盾不可调和。
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啊!可何况这一次断的不仅是这些人的财路,还有他们的荣华富贵?
所以丁俭采取了一种极为残酷的手段,以种种手段逼迫,诱使那些人不断地犯错,然后抓住把柄,举起屠刀,杀了一个大地一片白茫茫的好干净,彻底清理了河中区域。
丁俭在某种程度之上,与裴矩算是同一类人,大家都是旧有制度的利益获得者。
而徐想现在在浙江,采取的却是另外一种手段。
这位当过土匪,当过二五仔的当朝大员,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土匪的气息,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把刀子舞得霍霍作响,今儿杀一个,明儿宰一个,强势地在两浙推行北地政策。当然,这也让现在的浙江并不太平。浙西还好一些,但在浙东,因为盘踞福建江西的向氏势力支持,叛乱一直是不断的。
但总体来说,北地的政策,却仍然缓慢但却坚定地向前推进。
而裴矩在督政河南之后,要采取一个什么样的方略来推行朝廷国策,便是他现在就要考虑的东西了,这也是李泽为什么要提前与他谈话的原因。
河南地位其实是极其特殊的,用中原腹地来形容他,丝毫不为过。河南之地不能治理好,绝对是会影响到整个帝国的运转的。
“你需要尽快地理出你督政河南的施政方略并上报到中枢,最后能不能真正的督政河南,还要看中枢对你施政方略的评价。”李泽笑道:“你也知道,我可并不能一手遮天。”
“属下一定竭尽全力。”从李泽的话中,裴矩又嗅到了一些东西。那就是中枢对于自己的任职,恐怕是有争议的。这也难怪,自己并不是武邑嫡系,而中枢力量,基本上都掌握在武邑嫡系手中,提拔一个他们自己的人,恐怕才是他们最想要的。
但很显然,李泽不是这么想的。
作为一个站在最高处的人,李泽的想法无疑是对的,任何一个领导者,只怕都不希望自己的手下只有一个派系,一个声音,那样太容易将领导架空了。
“你去年加入的义兴社吧?”李泽突然问道。
“是。”裴矩点头道。
“拿下长安之后,义兴社将会在长安召开第一次全体代表大会,现在义兴社总部正在筹划着这件事情,至于如何鳞选各地代表,方案也将会在不久之后出台,但毫无疑问,主政一方的义兴社成员,必然会成代表中的一员。”李泽看着裴矩道。“这一次大会至关重要,很多事情,我们要在这次大会之上议出一个子丑寅卯来,确定我们未来的施政方略,所以,你有空的时候,也要想想这方面的问题。杨开他们,已经将一些相关的事情,抄送给了你们吧?”
“义兴社送来了这方面的简报。只是,只是李相,您真得要召开一场这样的大会吗?请恕我直言,这件事情,对于您的权威,并不是一件好事。”裴矩小心翼翼地道。
说句实话,当看到那份标着绝密的简报里的内容的时候,他惊得几乎跳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义兴社想要造反。但一想到杨开与曹彰这两个人的底细,却又知道这必然是不可能的,联想到不久之前李泽曾在浙江与两人密会过,那答案就显而易见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李泽本人。
这就让他想不通了。
哪有自己嫌自己的权力过大想要分权的呢?从古至今,任何一个帝王,似乎都只嫌自己的权力太小而恨不得事无巨细都用自己把控的。
他甚至在想,这是不是李泽在钓鱼儿!
把诸如那些真有这些想法的人从芸芸大众之中钓出来,然后再无情地镇压。这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啊!要知道,现在的李泽手中掌握着绝对的军权,要做到这件事情,简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作为历经沧海的老牌子官员,也容不得他不多想,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正常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