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薇被封力安一踢,身子倒向一边,一手撑地,头发零乱地沾贴在布满泪水的脸上,听到他冰冷的话语,心中的寒流一波强过一波,真冷啊,冷得浑身发抖,原来,一切貌似亲切随和的背后竟是如此的不近人情,原以为至少在这个岑园里,他们是平等的朋友关系,原来,都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她不过是他无聊寂寞之时的一个玩物,一个陪衬品,之所以他会设下锦囊、留下字条,不过是这样的交往方式令他新奇罢了,她依然是个相貌丑陋的青衣奴婢,他仍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将军,他们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他的内心仍是鄙夷着她的。
这一夜,春风柔和,可岑薇却感到森寒无比,就那样傻傻地在岑亭里维持着那个姿势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向田嬷嬷辞了工,带着满身心的伤回到了大杂院,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昏昏沉沉中,似乎有一双粗糙的手不停地为她更换着额上的冷巾,时睁时闭的双眸中似看到一双黑黝黝的眼眸深深地凝注着她,满含焦灼与心痛。
直到第二天早上,岑薇的烧退了,睁眼看到范霖栋布满红丝的双眼满含关切地看着她,看到她醒来,才轻呼出一口气,声音带上了沙哑,“岑姐姐,你总算是醒了,可是吓坏我了!”
将她扶起,细心地在她背后放上一个软垫,回身去厨房端来一碗热粥,轻轻地吹凉了,才送至岑薇的唇边,看着她慢慢地咽下,这才展开一个欣慰的笑魇。
范霖栋喂岑薇吃下一碗粥后,拿布巾轻轻地将她的唇角擦拭干净,动作轻柔地仿佛她是个易碎的瓷瓶。
将碗放回厨房后,坐到岑薇面前,垂下黑羽般的眼睫,轻咬着下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半晌才吭吭哧哧地说道:“岑姐姐,柯先生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你也不要太难过,我父亲曾在礼部尚书府里干过活,跟那里管事的有些交情,他已经去打点了,所以,你放宽心,好好养身子,你若病倒了,柯先生听说了,也会难过的。”
岑薇神情木然地听着范霖栋的话,心中的绝望一波一波地袭来,礼部尚书府里的一个小小管事,如何能够得上皇帝呀,恐怕也是吃肉不吐骨头的将范霖栋父亲的血汗钱榨光罢了。而她一个弱女子,在这京城举目无亲,无权无势,又该如何是好?本以为那个人可以帮她联络上七王爷的,可那个人的冷酷无情,彻底粉碎了她的希望!七王爷?那是她的皇叔啊,她却不敢寻上门去寻求帮助!等等,皇叔,父王,对了,她怎么将她的父亲三王爷给忘了呢?他比七王爷跟皇上更亲近啊!而且……而且最主要的是,那是她的父亲!
思及此,岑薇的双眸顿时有了光彩,跳下床来,扑向她一直留在身边的小布包。
范霖栋见状,吓了一跳,急忙按住岑薇,“岑姐姐,你做什么?你刚刚退烧,身子还弱着呢,需要好好休息。”
岑薇摇摇头,挣脱范霖栋的扶持,因发烧而暗哑的嗓子火辣辣的痛着,“霖子,等不得了,我已经想到法子救柯先生了,让你父亲不要再去浪费血汗钱,我一定会把柯先生救出来的!”双目因有了希望而变得炯炯有神,满含坚毅。
而后将那个小布包紧紧地抱在胸前,向范霖栋再三叮咛一番,在范霖栋担忧的目光中,咳嗽着带着病体匆匆赶往三王爷府。
轻叹一口气,将那身衣裙直接套在衣服外面,头发随意地用手指拢拢,没有柯梦龙在身边,她自己是梳不好那繁杂的发式,只能如现世时,捆扎成一束随意地垂在脑后,再度整整身上的衣衫,这才抬起了头、挺直了腰,迈着令她难受万分的小莲步走向三王爷府。
及至府门,迎上前来一个陌生的门童,带着倨傲拦住了岑薇,看她的衣着虽然非富即贵,倒也不敢失了礼数,“这位姑娘,这里是三王爷府,您要找谁?”
岑薇摆出高傲的神态淡淡地道:“我是远邪郡主,进自己的家门也需向你汇报吗?”纤手一扬,一块标志着她身份的玉牌放在了那门童面前。
那门童一看,的确是府中主子们才拥有的进出玉牌,只是这发帘半遮的面孔实在陌生的紧,不会是谁偷了玉牌冒充的吧?如果是,自己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门童小心谨慎地双手递还,神态上也恭敬许多,“姑娘,小的刚来府里不久,对姑娘也是面生的紧,要不,请您耳房稍坐歇息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