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沈谦却眉心紧蹙。
手心里那支血玉籫子被他攥热又变凉,反反复复。每年她参加女儿节大会,他又怎会错过?
“上元溪旁点烛荷,千盏承诺,怎捱雾锁红尘客,阴差阳错。”指的是她与他么?那年上元节岸边的烛火,还历历在目,她被烛火映红的脸,每每在他梦中出现,醒来却是心痛怅然。
“阳台梦中风几里,又几何,梦醒推门,她仍在研墨……”若梦醒真看到她在研墨,他这辈子就算无憾了。
然而他们到底是阴差阳错。
千妹妹,告诉我,这首曲子是不是你心底的声音?你真的还会想起那年的上元节吗?
一习凉风拂过,却吹不散沈谦满怀愁绪。
在里头比完舞的千夙,却毫不知道,这首曲子同时让贺东风和沈谦都不好过。
她高兴的是,总算杀进决赛里头了。
舞姬们都很兴奋,簇拥着千夙。
“别高兴早了,用膳后可得提起精神来,决赛那舞虽不难,也不可掉以轻心。”谁不会笑啊,这笑到最后才是好本事。
“是。”舞姬们应下,跟着嬷嬷去用膳了。
千夙也想跟去,想来今日的膳食定然不差,正好大快朵颐。谁知却被贺东风唤了去。
评委们的宴席自是与她们的不同,设在了畅意园最凉快的地方,加上千夙共九人,一张大圆桌上的菜肴丰富得让千夙频频注目。
戚国夫人等四位夫人生平什么舞没瞧过,今儿被千夙这一舞惊艳,她们对她的兴趣自然是比吃的要浓厚。
太子妃先开了口:“傅氏,你方才的舞师从了谁?”
几位夫人都竖起耳朵听,却没想到,千夙说是她自个独创的。
尚书夫人有些不敢相信:“你自个儿创的?那曲儿呢?”
“自然是乐师的功劳。陶公子是不折不扣的大才子,奴婢偶然在街上听到他的萧声,才会请他帮忙谱一曲。”千夙把功劳都推到陶非身上。若她再说曲儿也是她谱的,没准会激起这些夫人们的不悦。
毕竟枪打出头鸟啊,这些有身份地位的人,被捧着多了,多少会有些不乐意被人超越。
太子妃和夫人们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本该如此。
反倒是太子存心问道:“这曲儿可有什么缘由?凄凄戚戚的。”
千夙耐心解说:“回殿下,这曲儿说的是民间一段阴差阳错,求而不得的姻缘。大意是某大才子在风筝上题了诗,让友人先放,风筝线断,落在某小姐的闺房里,小姐心动,和诗一首,风筝回到才子手上,才子见诗心喜,再作诗一首,然这回风筝却落在小姐的姐妹房中。”
戚国夫人是个急性子,没听完故事就问:“所以那书生误以为小姐的姐妹才是那和诗之人?”
“可以这么说。小姐的姐妹冒充小姐才名与公子相认,而小姐也错认公子的友人才是作诗人,婚配后许久,才知道此缘被风筝所误。”
大家都为这错配的姻缘叹息。只贺东风一人脸色不佳。
方才只顾着看舞,眼下才想起曲子这茬来。她是何意?是指嫁了他是阴差阳错?什么上元溪旁点烛荷,什么千盏承诺,说的是沈谦?
呵呵,她倒是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想沈谦。她是觉得,她与沈谦才不算错配?
贺东风半眯眸子,故意唱反调:“民间的故事都是说书人编的,没准那才子与小姐的姐妹琴瑟和鸣,那小姐也与才子的友人白发齐眉呢?说书人惯常喜欢作些哀伤的故事来搏得众人的注意。”
千夙瞥他一眼。这兄弟是吃炸药了?说书人挖他家祖坟了?这么大意见。不就是个故事而已,不想听不听就好了,干嘛这么较真?
一边坐着的太子想笑却不得不憋着。他与东风认识多年,从来只见东风算计别人的份儿,没想到今日能看到东风被他的原配气得脸都变色。
这傅氏也是厉害,多少人都被东风这喜怒不形于色给吓到,她却把他的脾气给激了出来。
按他说,这两人才是最配的一对儿。
太子在贺东风与千夙两人间来回瞅着,总觉得越看这两人越是登对。于是他又补了一句:“东风说的没错,姻缘天注定,老天爷如此安排自有一定含意。”
太子妃还在为这故事心酸,冷不防听到太子这么说,她不禁深深瞧他一眼:“殿下说的没错,姻缘天注定,然这才子佳人明明就是一段佳话,却生生被风筝所累,怎不叫人遗憾?”
她插什么话啊,没见他在耍弄东风么?太子有些不悦,凉飕飕看了眼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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