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身,从车和行道树之间的空隙挤了进去,结果树皮上的小叉子挂着她后背的衣服,走了一步便被拉扯着走不过去了。她有点烦躁地‘啧’了一声,想要转身把衣服取下来。可惜她高估了自己身体的柔韧性,手已经背到后面去了,还是没办法够到被挂住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瞪着闯祸的豪车,再用力拍了一下车前盖,“祸不单行——”
嗯,果然是祸不单行,她拍这第二次也没怎么用力,可车的防盗喇叭居然乌拉拉地叫起来,震得她三魂六魄全出窍了。
此时正是晚上八九点,大家出门逛校园乘凉的好时间,因此各条小路上都有人影来往。听见声音后,不少人本能地转头过来看。
尤琪哭笑不得,不想留在这里引人侧目,干脆蛮力拉着自己的身体往前走。可惜今儿她穿的是一件比较单薄的上衣,轻轻一用力,便听见线被崩开的声音。甚至,她感觉到了腰间的凉意,这是衣服被扯起来的先兆。她忙退回去,用力扯着下摆。
“嘿——”身后传来清亮的男音。
她仰头,见路灯下站着一个极高的男子,一手插在牛仔裤里,一手夹着香烟,偶尔抽一口。他打了个招呼后,吸一口烟,慢慢吐着烟圈,道,“鱿鱼不是有十个爪子么,怎么都没用?”
“老刘?”尤琪惊喜地叫起来,“赶紧来救我呀!不晓得谁那么缺德,车居然停正门口,可把我给堵死了。”
男子走近了 ,不慌不忙地亮了亮自己手上的大半根烟,道,“等我抽完这半根烟。”
灯光乍然亮起来,落在男子的上半身,露出他极分明的脸来。浓眉,大眼,双眼皮十分深刻,鼻梁挺直如雕刻一般,下巴上略带了一点胡茬子。他上下打量尤琪几秒钟,喷着烟气,毫无顾忌的样子。
尤琪耳朵里是吵人的警报声,鼻端又很不习惯呛人的烟味,咳嗽了两声,道,“刘子昂,别冲我喷烟啊,走远点。”
“真要我走远点?”刘子昂有点痞气,支支下巴冲着她被挂在树皮上的衣服,“那我走了哟?”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尤琪只好道,“子昂哥,别走啊,我刚说错话了。衣服被挂上了,你老人家帮帮忙——”
刘子昂笑眯眯地看着她讨好自己,再次晃了晃手里的烟,道,“等着呗。”
尤琪道,“那你快点抽。”
刘子昂还是笑,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站在车尾巴的地方深吸一口,尔后慢慢喷出来。之后,他仰头看着漆黑的天幕,夹烟的手落在半腰上,食指抖抖烟灰。烟灰掉落后,红红的烟头在燃烧,他便低头,安静地看着尤琪,直到警报的声音消失。
氤氲的气笼罩这一片地方,烟草的味道很呛人,但余韵有种清凉的味道。
半支烟,不过半分钟而已,对尤琪来说却漫长得仿佛半个小时。特别是刘子昂的眼睛,路灯下闪着光,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刘子昂是刘青教授的独生子,算是尤琪的青梅竹马。两人虽然隔了有五六岁的样子,但成长路线基本一致。特别是两家人常来常往,她心理上对他很亲近,但又有种奇特的畏惧感,特别是他不说话只看人的样子,很吓人。
他见她又露出小时候一样怯生生的表情,笑了一下,掐灭烟头丢在旁边的垃圾桶里,道,“哪儿挂住了?”
“背后。”她小声道。
他人高,腿长臂展也长,只伸手便掐在她后颈的地方了。手指尖从皮肤上擦过,有点痒痒的。她缩了一下,他呵斥道,“别乱动。”
烟草淡淡的味道,又冲了出来。
刘子昂的手从颈部滑到肩膀的位置,尔后落到后腰,一路下去,似乎在摸索被挂住的地方。此时是夏末,天气炎热,他的手心更热,贴着她的皮肤,几乎要烧起来了。
她憋着气,不敢动了,有点害羞道,“还没好吗?”
他笑了一下,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服顿时松了。
“好了。”
尤琪忙从夹缝里脱出去,道,“老刘,谢啦。”
“求人的时候就子昂哥哥,不用人了就老刘。小鱿鱼,你说你怎么那么势利眼儿呢?”
“哪能呢?”尤琪干笑两声。
他看着她垂在耳边有点散的头发,脸颊上的婴儿肥少了许多,露出颌骨柔美的线条来。他道,“一段时间没见,大姑娘了呀?听说,上班了?”
她胡乱点头,转身便要上楼,结果那人道,“既然上班了,请哥哥吃个饭吧。”
说完,刘子昂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来按了一下,脚边的卡宴响了一声,车门打开。
刘子昂拍拍车顶,“上车啊,赶这个点儿,吃宵夜。”
尤琪眼睛慢慢瞪圆,车是他的?果然是,缺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