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七上八下

多自然人会开始疯写疯讨论，只怕是删不动、拦不住的。”袁朗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实际上，已经觉得这事儿必然是要闹大了。

    现在正是上午人们上班的时间，很多人在地铁上会习惯用碎片时间看新闻，这会儿只怕早已经读过大部分的新闻了。

    等他再来删黑贴的时候，只怕已经到了删不动的地步。

    这事儿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只能想着止损，不可能完全压住了。

    不过担心周t担心，他没有说出口，只拿起手机，走到窗边给jerry和阿龙打电话。

    周倜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心里有些沉。

    再看那些关于《卦传》的新闻，周倜咬住下唇，待袁朗回来的时候，她抬起头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王新宇？”

    袁朗点了点头，“八成就是他了。对于《卦传》，他恐怕不是只想跟我抬抬价，坑我一把。而是真的动了真格，要跟我抢这个项目了。”

    周倜一双桃花眼看着袁朗，满脸的担心。

    虽然《卦传》是个垃圾，但是现在的情况似乎很复杂，不是单纯的靠这个项目垃圾不垃圾来判断购买与否的状况了吧？

    是不是为了舆论和股市，就算项目是个必赔的东西，也要买了？

    而且……袁朗真的相信她的话吗？

    真的相信她的专业判断吗？

    全网都说这个项目很可能是十年剧王，只有她一个人说这个项目是垃圾，袁朗会信谁？

    周倜抿住嘴唇，手里捏着手机，之前的喜悦和期待突然消失不少。

    胸腔里的那颗心，又变得忐忑。

    她偷偷打量袁朗的侧脸，俊朗刚毅，怎么看都好看。

    这个男人，到底是个‘别人’。

    这个世界，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是别人。

    他会信她吗？

    一个曾经甩过他、打过他、嘲讽过他的女人。

    她现在跟他在一块儿……他会不会觉得，她原本就不爱他，只是发现他是个有钱大佬，才为了钱财屈就他？

    抿住唇，她脑海里突然多出许多许多的‘可能性’。

    登机时，袁朗帮她提起皮箱，里面装着去b市要穿的羽绒服。

    坐到座位上时，袁朗扭头有些担忧的看了周倜一眼，“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一向敏锐的袁朗，很多事情的变化，哪怕是细小的，都不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周倜的忧心忡忡，他更是看的真切。

    抿住嘴唇，周倜朝着他微微笑了笑，轻声道：“没事。”

    飞机起飞的时候，袁朗拉住了她的手。

    周倜看着两个人交握的双手，心底越来越不安了起来。

    …………

    …………

    飞机落地的时候，b市天空中飘满了雪花。

    四处一片白茫茫，是冰雪铸成的城市。

    来接他们的车一路驶过城市高速，时有堵车。

    好在尚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速度倒也不算特别满。

    周倜裹在羽绒服里，伸手在车窗上的雾气上一抹，透过这一块儿玻璃，望向窗外的风景。

    古城的红瓦中，驻立着高楼大厦和新城市的繁华。

    马路边的行人，全都裹的严严实实，顶着风雪穿过马路，没有驻足没有停步，更没人会仰起头看看这冰天雪地的特色风光。

    红瓦房顶上，堆砌着一层白雪，不算很厚，却也将这城市点缀的别具风味。

    周倜趴在车窗上，望着外面向后飞离的景色，心底里有很多很多心事。

    时而担心自己的感情，时而担心袁朗的处境，时而担心袁朗对待她的心情，时而又担心他们可能会有的结局。

    现在……到底算不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她也说不好。

    也或许，只是走向衰亡的一个顶点。

    很多事都是这样，看似朝着最好的那个方向发展，却突然从最高点上，跌至悬崖。

    她在车窗上哈了一口气，又用手在车窗上印了个小脚印儿，点脚趾的时候，心情又变得好了一点。

    她到底是个成年人了，怎么能一到袁朗身边，就像个孩子似的。

    不懂得隐藏情绪，不懂得控制自己的心绪。

    深吸一口气，再靠回靠背的时候，周倜觉得自己已经调整好了。

    到了制作公司楼下，她下车的时候，甚至还帮袁朗掸了掸他羽绒褂子肩头的雪花。

    袁朗回头望了她一眼，烟波淡淡的，似有什么情谊在那抹神色中。

    又像什么都没有。

    哪怕走的这么近，她还是无法猜透他的心思，也无法看透他的心。

    袁朗总是把自己藏的太深了。

    压下心里的纠结，她挺直了胸膛，带着自己的任务，摆上了专业的不卑不亢的笑容，眼神变得从容了许多。

    在大厅里，抖落肩头的雪花时，制作公司的老板亲自下楼来接袁朗。

    对方是个皮肤白皙的台湾老板，叫于毅，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

    十年前来b市创建了影视剧制作公司，至今已经产出许多好剧。

    一直以来，这家公司的口碑都算不错。

    袁朗客气的跟对方握手后，便没了更多的寒暄。

    于总却一直伸手在他身后虚托着，引着他往前走。

    周倜与于总带出来的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互换了微笑，便只安静的走在两人身后。

    待坐着电梯到了楼上，周倜安静的坐在袁朗身边。

    这次袁朗出差就带了她。

    jerry和阿龙都在鹏城处理事情，不管是关于t视频的□□，还是对《卦传》重新做一个评估报告，又或者处理后续股市可能跌盘的状况，都不是容易的活。

    办公室里区别于室外，温暖的让人面颊立即烘出一片红晕。

    周倜坐好后接过于总公司秘书递过来的热茶，低头静静的喝了起来。

    这家影视制作公司的装修风格，区别于沪市路百明的公司。

    沪市追求的是科技感，路总公司四处都是落地透明玻璃墙，整个环境都透着股性冷淡风格的科技感。

    而于毅这家公司，则不同。

    四处都是木质，木桌木椅，进门时还有古朴的木雕，整个装修风格都透着股古城风韵。

    有股子老味儿，蕴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文化。

    于毅坐在对面，专门喊了秘书过来给大家泡茶。

    一套泡茶的装备齐全，明明是在高科技办公室里，却搞的像在什么优雅的环境里饮茶一样。

    周倜对于这种调调算熟悉，很多自认为是文化人的，都喜欢搞这些。

    有的是真的爱茶艺，有的就是为了装样子。

    袁朗捏起茶杯只浅浅喝了一口，他一向不怎么喝刺激性的饮品，咖啡、酒、茶都不怎么沾。

    于毅见大家都坐稳当了，也不啰嗦，直接开始与袁朗聊起工作来。

    在此之前于毅介绍了那位坐在他身边的三十多岁女人，是公司内的发行负责人，专门负责卖片的刘副总。

    袁朗也介绍了周倜，称是t视频的御用编剧。

    周倜本来以为他们会立即进入正题，却不想两个人开始聊近期的各大项目，从价格到市场，聊的方方面面。

    于毅一直在观察袁朗，就等着自己聊到某些内容的时候，对方露出一无所知的表情。

    可让于毅吃惊的是，袁朗对于整个影视圈的动向，竟好似完全了若指掌。

    作为一家视频平台的大老板，之前又是做投资的，于毅一直以为，袁朗就是做做战略，搞搞测评，折腾一下股市而已。

    却不想袁朗将影视圈儿的市场摸的这么透。

    连他提起的一些小项目、偏门项目，袁朗都能搭得上话。

    可以说出一些专业词汇，搭配他知道的各种信息。

    于毅从最开始的热络随性，慢慢改变了态度，整个人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面对袁朗时的态度，也变得庄重了不少。

    眼前这个年轻人，可不是外面传的那样，只是过来做做战略。

    他对这个圈子的了解，可深的很呢。

    周倜敏锐的感觉到了于毅的这种态度的变化，她抿茶的时候，心中升起种荣耀感来。

    与有荣焉。

    袁朗总是这么棒，沉默少言，从容镇定，默默做的极多，表面上却从不刻意显露。

    聊了一会儿行业，于毅终于将话题拉了回来。

    而袁朗一直都表现的不疾不徐，似乎只要于毅不先提起《卦传》，他就绝不先提起一般。

    于毅也一直在观察袁朗，他发现，对方是真的沉得住气，比自己还稳。

    “袁总，这个项目我是真的想卖给t视频的。咱们之前价格也都谈的拢，可是现在……你也知道的，我也只是个经营者，这公司这么大，养着这么多人。我也不能全靠我一个人说话算，我也得考虑着这些人的生活。”于毅说着，亲自捏起茶壶，给袁朗倒了一杯茶。

    然后才继续道：“现在王总那边，开出的价格比您这边的投资金额高的多。实不相瞒，我算了算，如果是按照t视频给出的价格，我能多赚3000w，这3000w对于我这样一个制作公司，可不是个小数字。”

    袁朗点了点头，没有接话，只认真专注的听着。

    于毅只得继续道：“袁总，现在王总又准备拉上y视频，还跟我承诺说价格一定比t视频高。我是很想什么都不管，就跟您把合同签了。可我怕我这样一干，我这个公司里的其他人不接受。这些钱，最后都是给剧组里每个人做奖金的，我说不要就不要……我以后也不好当这个老板。”

    袁朗再次只是点了点头。

    于毅摸不透袁朗的心思，想了想，干脆一鼓作气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而且《卦传》最近剧组也出了事儿，有个演员涉嫌嫖c被拘留，八成是好不了了，还是个重要角色。我这边要重新找人拍他的戏，预算又要高出去几千万。我这也是实在需要钱。”于毅说着，唉声叹气的格外可怜。

    袁朗想了想，才开口道：“y视频是否能出高价，这个暂且还不知道。我们也先不谈，毕竟t视频这边出价已经相当高了，我也跟于总算过，如果再超过的话，t视频这边的财报没法做，我年底也不要干了。”

    他声音沉沉的，天然具备着一股王者的威严。

    袁朗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抬头认真听着，没有敢打断或者走神儿的。

    连之前一直低头看手机的于毅身边的女副总都抬起了头，一脸认真的看着袁朗。

    袁朗表情一如既往，他手指在桌上的纸张上点了点，随即轻轻搓起纸张的一角，搓成卷儿，再搓开。

    这是他思考时候才会有的习惯。

    显然在他说话的时候，大脑一直在思索着自己要说的话，和要表达的态度。

    “嗯，这个价格我的确也是满意的了。”于毅忙接话，表示认可。

    袁朗这才继续道：“关于投资，我这边多出5000w，投资比例不增加，只增加投入。我个人给你出这个钱。”

    于毅整个人一下怔住，一下就开了5000w的价格？

    半个亿啊！

    袁朗自己出？！这么大手笔？！

    这是来气了？故意跟王新宇飙上价了？

    于毅突然有点飘飘然，感觉自己的电视剧，突然成了一件放在拍卖会里，被众多大佬争抢抬价的珍贵拍品。

    坐在袁朗身边的周倜同样忍不住挑高了眉毛，他居然自己掏腰包提了5000w的价格？

    这不是明摆着被坑钱嘛？

    之前几个亿的投资，如果签了合同，都一定被坑的打水漂儿，全部亏损。

    再自己掏腰包亏5000w？

    钱多不知道怎么花吗？

    这5000w干什么不好？

    非要砸在这样一个垃圾项目里？

    周倜简直难以置信。

    袁朗怎么可能会干出这样明知会有巨额亏损的稳赔的事？

    是有什么考量？为了t视频的股价？还是怎样？她怎么完全想不通呢？！

    或者，就为了跟王新宇竞标？

    还是……他不相信她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