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早就有了心疾,太医说她不能大喜大悲,去岁小产、今年失子,已然让她心脉大损,若是不好好医治,这痼疾便好不得了。”
太后撇开头,不敢与弘历对视,他这儿子当皇帝当得辛劳,如今心中的苦,却无人能解,“让太医好好诊治,年纪轻轻的,别说这丧气的话。”
弘历点点头,站起身,“儿子还有政务处理,这便告退了。”说完,行了双安礼,出了静宜园。
五月微风拂面,畅春园内海棠未雨,梨花先雪,花瓣落在弘历明黄色肩头,他却无心拂去落花,只是垂首轻抚着腰间的香囊。
这香囊有许多年了,时常戴在身上,都有些褪色,用久了,香气也淡了许多,他却一直不曾摘下。吴书来伺候弘历多年,自然知道他的心结,可是想到如今宫里那位,他轻轻摇头:这事儿,谁又能劝得住呢?
储秀宫正殿内。
陆湘漪携了两支广玉兰走进来,插在掐丝珐琅勾莲蕉叶纹的花插里,给那由人的冷硬精巧之中,添上几许柔美活泼,脸上带着试探的笑意,“你瞧,好不好看?”
若翾的目光迟登登的,她转过头,“好看,你采的,自然好看。”
陆湘漪握住她的手,“总这么闷着也不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她的手心温暖润泽,不似若翾般的冰凉干燥。
隔着明窗,若翾看着外头,最是一年春好时,海棠花香、玉兰花香脉脉传来,她垂首,捻动着手中的青金石手串,“等看完这卷佛经吧,”沉默了片刻,她抬起头,“涵昉和兕子呢?”
陆湘漪眉心紧皱,两个多月了,若翾一直都是如此模样,“难为你还记着涵昉和兕子,”她语气之中带着焦急,“她们虽然小,却也知道你心中不好受,这几日也不大有精神,恹恹的,你这做额涅的,难道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了?”
一滴接着一滴泪打在小褥子上,濡湿了那上面的千禧花纹,外头传来小德子的声音,却是兰璎到了。
若翾垂首,急忙擦去泪水。
兰璎抱紧了新做好的桃花姬走进来,面色苍白憔悴。
若翾讶然地看她,“储秀宫都来了一群病人,好端端的,你的脸色倒比我还难看。”
兰璎倒抽了一口气,紧抿的下唇一片嫣红,“我···娘娘,我······”
这话,是说,还是不说?
焕春搬来了紫檀木卷书式搭脑椅请兰璎坐下,“颖主子今儿个又送什么新奇吃的来了?贵妃娘娘每次只有颖主子来,胃口才好些。”
兰璎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将怀中的银累丝怀炉搁在小几上,七巧取出里面的高足碗,“回焕春姑姑的话,是主子才做的桃花姬呢,请贵主尝尝。”
兰璎脸上不复从前的活泼俏丽,满是歉意与犹豫,她垂首,来回撕扯着帕子,不发一言。
若翾拿起金镶青玉嵌乌木筷子,夹起一块尝了尝,脸上忧色稍减,“味道极好呢,多谢颖妃妹妹巧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