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若翾是第四次产子了,早就深谙此道,她宫缩时缓时促,胸闷恶心地厉害,从前都不曾有此种情形,她便知其中艰难,为母者怎能舍弃孩子?自然是去母留子!
小德子顾不得规矩,一路狂奔着到了九洲清晏宫门,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汗珠,气喘吁吁地道:“天地一家春令妃娘娘难产遇险,求万岁爷一见,劳烦师父通报一声。”
吴书来心中咯噔一声,急忙走进去,打了个千儿道:“万岁爷,小德子来报,令妃娘娘难产,情形不大好,您看这······”
弘历扔下手中的朱批,溅起点点朱砂,“怎么不早来回报!”他大步流星,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天地一家春。
已是暮色四合之时,殿内一片幽暗,若翾力气渐渐用尽,面色紫黯,若非下腹处时时传来的阵痛,她早已昏厥过去。听得外头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弘历疾步走进来,险些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钱谦益面色难看地迎上,“万岁爷,令妃娘娘的情形很不好,娘娘这一胎本就怀得气弱血亏,又遇难产,现下已经是推动无力,微臣私以为···”顶着弘历越发难看的神情,他低沉着声音道:“母子二人,只能···存蓄一人!”
弘历向后退了一步,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保令妃!”
在她和孩子之间,他根本无需思考,孩子来自于她,他爱之怜之,但若是累及她的性命,他便绝不会犹豫。
“若是令妃有半点闪失,钱谦益,你提头来见!”
钱谦益拱手道:“微臣遵旨。”眼下这种情形只能用催生饮了,以当归、益母草、川穹颇淤,大腹皮、枳壳下胎,白芷透窍。
寝殿内的若翾听着弘历的声音,心中五味陈杂,略微有了些精神,她紧紧地咬紧下唇,苍白的唇上沁出血珠,她拼尽全身的力气也要保住这个孩子。
四个姥姥大夫脸上的神情好看了许多,难产之时若是产妇自己拿不出力气来,接生之人累死都没用,
一声接着一声沉闷的叫声传来,却似一道道闷雷在弘历耳边炸响,他面色沉沉地坐在正殿的榻上,捻动着手中的青金手串。
终于一声极低极弱的婴儿哭声响起,众人无不松了一口气,接生嬷嬷手脚麻利地将婴儿清洗干净,拿赤色尺头包着,小小的一个孩子,瞧着便叫人心怜,弘历接过九公主,叹息一声。“令妃如何了?”
钱谦益拱手道:“回禀万岁爷,令妃娘娘产后气弱血亏,须得静心调养,如若不然,恐有痼疾。”
襁褓之中的孩子看着格外瘦弱,呼吸清浅,弘历心念一动,“兕为上古巨兽,每逢天下盛世便会出现,朕便为九公主赐名兕子,愿小九长寿康健。”
将九公主兕子交给乳母,弘历走进寝殿。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传来,他坐在床边,握住昏睡之中的人的纤手,这一年,她瘦得厉害,连呼吸都是如此轻。弘历不觉有些恓惶,轻抚上那投下一片鸦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