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叫你来,是想让章小姐对你放下戒心。我不可能一直陪着她,总要有第二个人在,稳定病人的情绪。”
普通护士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不知道该如何表现自己身上的善意与亲和力,黎弈辰在这一点不必要担心。
他们两人都有工作,交换来盯着章心湄会更好。
毕竟章心湄的情绪太不稳定了,暂时身边还不能没有人在。
黎弈辰会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师兄放心,我会小心看住章小姐的。”
章心湄如今就像是怕生的婴儿,贸然接近会让她惊恐万分,接而惊慌失措。
这时候需要一个慢慢适应的过程,黎弈辰每天都过来,不出一周,起码能让章心湄习惯他的存在,不至于太害怕。
即使欧阳奕不在,章心湄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歇斯底里。
黎弈辰在门边这一站,却是足足半个小时。
这半小时内,章心湄画了十几张画。
欧阳奕一一翻看,刚开始的七八张都是凌乱的线条,没有规则,随性而为,选择的颜色除了绿色就是黑色。
黑暗代表恐惧、愤怒和自责,章心湄虽然忘记了,依旧对车祸耿耿于怀。
好在有绿色,证明她的情况并不至于太糟糕,毕竟绿色代表了希望和活力。
病人打从心里想要痊愈,这种主动性对她的治疗有莫大的帮助。
欧阳奕暗暗松了口气,继续翻开下一张画纸。
他一怔,画纸上面是空白的,什么都没留下。
不,还是有彩笔在上面涂画过。
欧阳奕的指腹在画纸上摸了摸,并非完全平滑的触感,偶尔会有涩涩的感觉。
把画纸放在视线平行的位置,对上窗边的光线,他才好不容易发现这上面涂画的是白色的彩笔。
一整张的白色,章心湄想表达什么?
脑中因为选择性失忆而一片空白,还是代表别的东西?
欧阳奕看见黎弈辰伸长脖子想要瞅瞅画纸上的内容,慢慢又向后退了几步。
黎弈辰悄悄向前挪了两步,见章心湄专注在画纸上,没有留意到自己,这才放心地接过画纸,小声讨论:“白色的,羽毛,白糖,兔子……”
没理会师弟嘀嘀咕咕胡乱猜测,欧阳奕翻开了下一张画纸。
一大片的空白,右边只有一棵树,仅仅是枝干,没有叶子,就像是一棵枯树。
黎弈辰对着阳光看了看,恍然大悟:“师兄,这棵树旁边也有白色的彩笔涂画过,这是白色的……雪!”
雪地,枯树……
欧阳奕抿着唇,沉默地翻开下一张。
这次画纸中间是一个扎着辫子的女孩,穿着红色的外套,五官没有画完整,只有一双眼睛。
黎弈辰指着女孩的眼睛说:“师兄,她在哭。”
“我看见了,”欧阳奕看着女孩眼眶中蓝色的线条,含着的泪珠,一直没能掉下来,泫然欲泣的样子叫人心疼。
“章小姐心里在哭,看起来很伤心。”黎弈辰叹气,这个一日之间失去了双亲的年轻女孩是在叫人心疼。即使暂时忘记了,内心深处还是在哭泣着。
欧阳奕摇头,开口告诉他:“这不是她的内心表现,而是曾经的……记忆。”
记忆?
黎弈辰一怔,立刻明白了:“也是,现在是初夏,哪里来的雪?”
看见欧阳奕收起画纸,显然不准备看下去,他诧异地问:“师兄,接下来的画不看了吗?”
“不用,起初的几张画纸已经能评估出章小姐的心理状态,剩下的是属于她的私隐,跟现在的状况没有关系,没必要继续看下去。”画纸被他整齐地收在画夹里,按照顺序放好。
章心湄经历了车祸,早就身心疲惫,拿着画笔不知不觉低着头打瞌睡。
欧阳奕靠近的时候,她立刻被惊醒了,看见是他,这才又放松下来。
“躺下睡一会儿,我们在这里陪着你。”
看到她犹如惊弓之鸟的神色,欧阳奕放柔了声音,等章心湄点头,他才张开双臂,打横抱起她慢慢放在病床。
欧阳奕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章心湄刚开始没明白,躺下后看见黎弈辰就在病床几步之外,吓得连连后退,几乎缩在床头轻轻颤抖。
“不怕,我保证,他不会伤害你的。”欧阳奕搂着她的肩膀,不让章心湄躲回柜子的夹缝里,一遍又一遍轻声安抚,总算让她稍微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