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得拼命在记忆中搜寻了起来。然而,他很快就知道,自己不用再想了,因为对方一手扣着他的喉咙将他拖到了面前,随后在他耳边低低说出了一句话。
“谢大将军,久违了。王妃的仇,我今日帮她报了!”
你是……你是张虎臣!当今世上,只有张虎臣不会称呼贞静皇后,只有张虎臣会称呼肖琳琅为王妃!
谢骁儿惊骇得呼吸都几乎断绝了。他使劲想要发出声音,奈何被锁喉之后,纵使他无论如何竭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而紧跟着传入耳朵的下一句话,更让他连心跳都似乎停止了片刻。
“没能亲手杀了你,世子殿下也许会很遗憾,可我不能把他置于险境,只能自己动手了。谢大将军,进阴曹地府之后你不妨等着,纪飞菲也好,韦玉楼也好,她们一个个都会去和你会合的!”
世子殿下……是李承睿,李承睿竟然还活着!他怎么可能还活着?还活着的他怎么可能进入东都?他用的什么身份?东都城内有什么和李承睿年岁相仿,又能那般出色的年轻人?是了,是那个人……是南平王世子,高廷芳!
谢骁儿几乎是用尽全力往高廷芳的方向看去,果然,他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曾经将其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一心除之而后快,因为他觉得那是妨碍了自己攀升之路的人,可他还是没有想到,高廷芳竟然就是李承睿!不行,他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公诸于众,他怎么能让宿敌逍遥自在?
就在下定决心之后,谢骁儿眼前一花,随即前额就遭受了一记重击。意识到那是戴着银面具的尹雄施了一记头槌,他不禁一发狠,也不顾喉骨随时可能会被捏碎,猛然运起残余力气,朝着尹雄的再一记头槌迎了上去。然而,两个脑袋狠狠撞在一起的时候,他听到耳边再次传来了尹雄的一声呢喃。
“现在,谢大将军可以安心去死了!”
脑际轰然巨响的一瞬间,谢骁儿眼前走马灯似的晃过了一生之中的无数抉择。当画面再次定格在了自己跪倒在纪太后脚边时,他生出了无限悔意。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苏玉欢兴冲冲一溜小跑到了含元殿前,随后一步跨进门槛的时候,他听到的就是一声闷响,紧跟着,就是谢骁儿在尹雄手中完全软倒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什么状况的他呆立在那儿好一会儿,等到认出生死不知的是谢骁儿,他才在心里呸了一声,暗道这种家伙死了最好。
可即便如此,从尹雄身侧绕过去的时候,他还是特意加快了脚步,直到见着依旧留在大殿中央的高廷芳时,他才露出了笑容。
这种地方不适合打招呼,他只能拼命对高廷芳挤眉弄眼表达心中情绪,随即才对宝座上的皇帝施礼道:“臣拜见皇帝陛下。”
刚刚尹雄在大殿之上强杀谢骁儿,不但满朝文武看得目弛神摇,就连皇帝也不禁对尹雄的阴狠有了一个新的评价。可他从不认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外藩人士能够在身边闹出多大的风浪,此时便收回了注意力,对苏玉欢微笑颔首道:“苏卿平身,河阳乱军是如何平定的,朕倒实在是好奇。”
“皇帝陛下这可问对人了!”
苏玉欢立时兴高采烈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说:“之前拿下河阳三城,彻底收复河阳桥,秦王殿下就和廷仪姐姐商议,生怕叛军龟缩不出,也担心怀州叛军会不会流窜外镇,又或者和其他节度使的军队沆瀣一气,闹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廷仪姐姐一面挥师北上,一面封锁了怀州北面以及回东都的几条要道,传出似是而非的大败消息……”
高廷芳听着苏玉欢那跌宕起伏的故事,不禁暗叹小家伙去写传奇,说不定会脍炙人口,可其中那些惊心动魄之处,他只是听着也能够体会到。
想到承谨年少便不得不面对血肉沙场,想到江陵郡主身为南平王女却涉足这完全与她无干的战斗,想到数次浴血的白龙卫,想到死死保着江陵郡主后背不失的疏影,他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是把掌心攥出了血来。
承谨用火和血为自己挣来了实实在在的功劳,又经过皇帝金口玉言,确定了先皇后嫡子的身份,那么,当他真正获得了一大群官员认同的时候,韦贵妃和颖王,韦家父子,这些人还能够忍得住吗?
突然,他发现脸上落了一道灼热的视线,一时也忘了君前失仪,侧头看了过去,却只见韦钰正目光炯炯盯着自己。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读懂了韦钰传达的意思。
你已经把承谨推到了所有人视线的中央,可接下来要面对的硬仗,你做好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