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天牢,当都官郎中房世美再一次走在昏暗的通道中时,他总是忍不住往墙上看,仿佛那里会随时无声无息现出一道门,然后从里头窜出个人来。
“真是老了,经历过一次,就老是会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
因为身边是韦钰,所以房世美也不怕笑话,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他当然听苏玉欢说了,那一夜之所以会潜伏在刑部天牢所在的密道中,抢在别人来营救纪飞宇之前把他救走,完完全全是韦钰的安排。可就因为知道,他总想把薛朝对自己说过关于韦钰的话拿出来提醒韦钰一声。
可面对那张冷冷的面孔,他却有些无法开口。毕竟,他们眼下来做的事情,也绝不是什么十分光彩的事。
果然,等到了最深处,站在那三间监房前,房世美正感慨这儿加在一块也远不如当年纪飞宇和高廷芳先后呆过的监房大,他就只见韦钰冷冷扫了里头的纪家三兄弟一眼,用冰冷的语调说道:“纪飞宇已经授首,皇上有命,纪家三子云钟、云昌、云霄,谋逆作乱,罪大恶极,立时重杖处死!”
此话一出,两间监房中一片死寂,但最后一间监房之中,纪云霄却直接从那团烂稻草的铺盖上跳了起来。纪太后发动宫变的那天夜晚,他被谢骁儿直接从温暖的被窝中拎出来之后塞进马车,随即就蒙着眼睛被送到了这儿。当发现自己竟然和两个兄长做了狱友时,他简直都要疯了。
此时此刻,他跌跌撞撞冲到木栅栏前,狠狠抓紧了那粗大的障碍,厉声说道:“这不可能,皇上之前还对我恩宠有加……我是彭城侯,我要见皇上!”
韦钰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纪云霄,根本懒得和他废话。可下一刻,一旁的监房中就传来了一个夜枭般的笑声。
“纪云霄,你还真当自己是一号人物了?皇帝之前扔一根肉骨头给你,不过是因为你出卖了自己的老子,又打算用你安抚一下纪家的人。现在连太后和凉王都倒了,父亲也死了,你还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呸,要当狗就好好摇尾巴,要做大事就豁出去提着脑袋干,你也配姓纪?”
纪云昌这露骨的讥讽说得纪云霄面色陡变。可是,他压根没时间反唇相讥,因为他看到自己的监房已经被人一把推开,两个彪形大汉大步进来,二话不说就把他捆翻在地,随即利落地架到了刑凳上。他只觉得手脚全都被束缚得死紧,嘴里又被死死勒了一根木条,他终于空前恐慌了起来。
直到这时候,他才看到韦钰露出了一个冷酷的笑容:“下到九幽黄泉和纪飞宇再会的时候,记得对他说,要怪就只能怪你们的胃口太大。何德安和尚香都已经被杖毙了,你们兄弟三个之后,就是纪飞菲,她赎完自己的罪孽之后,很快也会下去陪你们的!”
纪云霄根本一个字都没办法说,就只觉背后劲风袭来,竟是狠狠一杖抽在了脊背上,可他的惨呼却硬生生被木条拦在了嗓子眼。接下来,雨点一般的重杖落在背上,臀上,腿上,他苦苦挣扎在一波又一波的剧痛中,竟是无暇顾及一旁的两间牢房中,杖刑也已经开始,刚刚还死鸭子嘴硬的纪云昌和纪云钟的表现比他也好不到哪去。
虽说房世美在刑部做官也已经多年,但这种血肉横飞的局面他也是第一次看见。饶是他素来痛恨兴风作浪,意图谋叛的纪家人,可只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转过身去。可他的眼角余光却分明发现,韦钰一直专注地看着行刑的一幕,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哪怕他没有在那张脸上找到嗜血的快意,又或者扭曲的疯狂,却仍旧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当年怀敬太子和此人相交的时候,知道韦钰是这等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性子吗?
怀敬太子,你到底在哪儿?看到如今东都这番乱象,难道你还不能出来?秦王殿下再好,怎么及得上你?
当韦钰和房世美离开的时候,牢房中的纪家三兄弟无论身前曾经如何显赫,此时也只剩下了伤痕累累的冰冷尸体。
去紫宸殿复命之后,房世美先辞出来,却没办法忽略皇帝脸上那阴晦不明的表情。可他刚出殿门,就只见一个内侍正飞奔上了台阶,仿佛根本没看到他似的从他旁边飞掠而过,到了大殿前头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嚷嚷了起来。
“皇上,秦王殿下报捷,河阳三城已经全数克复,首倡叛乱的将校二十三人,已经押解回东都!”
河阳三城已经拿下了?这么说来,东都北面的门户已经重新回到了朝廷手中?
房世美顿时又惊又喜,很想回头到大殿中恭贺两句,可想想不合礼仪,他还是停住了脚步,但往下走的速度却比之前慢多了。潜意识之中,他想听一听皇帝对承谨这次大捷的评...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