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作声不得的韦钺,低吼道:“事到如今,你说这种搬弄是非的废话有什么用?你是能给我杀了这个逆子,还是能让他俯首帖耳?做不到就给我闭嘴,你以为我愿意被他唬得动弹不得?形势比人强,你给我好好擦亮眼睛看看清楚!”
怒吼过后,韦泰想到什么话都没吩咐,却只是悄然把颖王转移出了颖王府的韦贵妃,一时心烦意乱。
韦贵妃是早就知道韦钰根本没有被调虎离山,于是方才按兵不动,还是遇到了什么变故,这才不敢动作?他这个一贯聪明果断的妹妹帮着皇帝把纪太后逼到了眼下狗急跳墙的地步,难道就纯粹是想要铲除这样一个敌人?可是,唇亡齿寒的道理,韦贵妃怎会不懂?
原本准备去与纪太后汇合的谢骁儿压根没想到,自己的心腹亲兵竟然会把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女人带到面前。他一手提刀架在昏迷的清苑公主脖子上,眼睛则如临大敌地看着对方。尽管他麾下还有众多兵马,可面对那个单身出现,手无寸铁的女人,他仍旧打心眼里生出了一股深重的寒意。好半晌,他才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大晚上的,贵妃娘娘怎会到荣庆宫来?”
“阿媛为什么会在谢将军手上,我就是为什么而来。“韦贵妃从容自若地看着谢骁儿,见其面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她就淡淡地说道,”纪飞宇就算得脱囹圄,出现在曜仪城,但江陵郡主早就得了皇上和韦钰托付,再加上韦钰的部属相助,弹压叛乱虽不能说轻而易举,可有心算无心,总有几分胜算。承诚去对付承谦,本来胜面居多,可很不巧,我让承谦临时挪了个地方,他就是烧了颖王府也找不到人。”
说到这里,韦贵妃看了一眼早已昏厥过去人事不知的清苑公主,悠悠说道:“至于荣庆宫,皇上既然选择了在这儿养病,不顾之前空了好几天,和荣庆宫几乎一模一样的秦王府被纪太后的人当成范本,演练入侵演练了那么多遍,自然有他的把握。事到如今,谢将军还觉得有机会吗?”
“既然如此,贵妃娘娘还来找我干什么?”尽管韦贵妃带来的消息无不让人震动,谢骁儿却是心志极其刚硬的人,全盘消化之后就立时镇定了下来,甚至毫不客气地反问道,“想来你总不会因为我手上扣着清苑公主,就愿意保我一条活路吧?”
“为什么不能?”韦贵妃暗叹一声幸好清苑公主此时昏迷不醒,否则自己还要浪费很多口舌,当下轻声说道,“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不能眼看着她就快嫁人,却因为做了毫无意义的事,折损在这种时候。谢将军如果不想玉石俱焚,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我这女儿就交给我,你去把彭城侯纪云霄拿下,如此一来,将功折罪自然就有了借口。至于让纪太后闯进荣庆宫,防戍此地的还有我这女儿,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
谢骁儿敏锐地察觉到这话语中流露出的招揽之意,尽管知道自己若是答应,只怕日后这三姓家奴四个字就坐实了,可他却没办法丢掉这根救命稻草。于是,他挣扎再三,终究是放下了手中的刀,低头俯首道:“多谢贵妃娘娘给卑职指了一条明路。”
“谢将军言重了。你不用担心我嫌弃你首鼠两端,见风使舵,趋利避害本来就是人之天性,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便是用人不凭喜恶。”说到这里,韦贵妃的脸上绽放出一缕无比灿烂的笑容,就犹如彼岸花一般绚烂,“你只要肯从我,我无论如何都会保你坐在左羽林大将军这个位子上。”
当谢骁儿按照韦贵妃的吩咐,抽调所有心腹匆匆直奔彭城侯府去了之后不多久,独立搀扶着清苑公主的韦贵妃却没有进荣庆宫,而是悄然回到来时那辆马车前。见车夫的位子上,韦钰正抱着剑坐在那里,纵使韦贵妃刚刚在谢骁儿面前还表现得无比镇定,此时此刻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她不动声色地拽紧了清苑公主的胳膊,这才含笑说道:“钰儿你果然是金蝉脱壳,早就回到东都了。”
韦钰眯缝眼睛看着韦贵妃,满脸的似笑非笑:“贵妃娘娘做事谨慎,想来早就确定了我没有去巴蜀吧?只可怜阿媛这个傻丫头,被我们这些最亲近的人骗了又骗。”
他说着就倏然跳下马车,满不在乎地纵身跃上了荣庆宫高高的围墙,紧跟着头也不回地说:“知道把颖王藏得谁都找不到,贵妃娘娘着实英明。”
直到看见韦钰的身影最终消失,韦贵妃那脸色方才阴沉了下来。她敢亲自出来赌,不就是因为确定儿子安然无恙?
若非如此,天知道韦钰这个不管不顾的在面对她时,会不会突然发疯。早知道会纵容出这样一个妖孽,她当年就绝不会让其见到李承睿和肖琳琅!可韦钰竟然就这样轻轻巧巧放过她,那绝对不是皇帝的旨意,他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