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后是一阵接一阵喷过来的粗重热气,脖子上是冰冷的钢刀,韦钺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他明明是带着大队人马前来捕杀纪飞宇的,可现在沦为待宰羔羊的不是纪飞宇,而是自己,这实在是一个让人崩溃的笑话。
那时候,纪飞宇带着仅剩的四个侍卫冲杀过来,他并没有惊慌失色,心里还在嘲笑对方不过临死前的负隅顽抗,可等到拦截的属下一个个倒在刀下,纪飞宇竟是亲自突入到了面前,他才意识到纪飞宇如此迅疾如电,让他错过了将其乱箭射杀的机会,于是有了少许动容,但他仍然坚持认为自己就算对上纪飞宇也不会输。他这么多年来习文练武,只不过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否则必定也是军功赫赫的年轻名将。可甫一交手,他方才明白自己着实错得离谱。
和他与侍卫们平日练武的时候截然不同,纪飞宇招招搏命,自负武艺的他竟是只招架了三个回合,就被仿佛同归于尽的一招给惊得手忙脚乱,这下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落入了纪飞宇的圈套。
纪飞宇仿佛悍不畏死的猛攻,仿佛要拉他垫背,实则完全是为了制造一种假象,让他不敢力拼,一退再退。到最终他被刀架在脖子上时,纪飞宇身上固然又添了好几处血流不止的伤口,可他这个卫南侯嫡长子却是落入了对方掌握!
此时此刻,听到纪飞宇这冷嘲热讽,韦钺竭力想让自己镇定一下,可利刃加颈的感觉却让他双股战栗,说出来的话不知不觉就多了几分颤音:“纪飞宇,你不用费心思挑拨离间了!韦家可不像你有自立谋叛之心,皇上既然派了八皇子殿下和孟将军来,那必定是因为你潜入东都,图谋不轨,因此派出兵马押你问罪,又怎会对颖王殿下和父亲不利?”
“别把韦家吹得那么清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说我纪飞宇自立谋叛,难道你们就没肖想过皇位?呵呵,颖王殿下,我劝你一句,外戚之力是很好用,可你想想两汉时那些被外戚辖制,动辄连皇位和性命都丢了的小皇帝!还有你,韦钺,皇帝不会对你们不利?你居然会在我纪飞宇面前说出这种不用脑子的蠢话?当初贞静皇后和怀敬太子母子是怎么死的,你们自己清楚,只要纪家大树一倒,下一个安知就不会轮到韦家!”
纪飞宇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把之前韦钰在密道口守株待兔,劫杀自己两个谋士和侍卫的事说出来,却只听到院门外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纪大帅何出此言?你不得上命,私自离开武宁节度使任所,来到东都,这是重罪,但罪不及死,你有功勋和官职爵位在身,自然可以减等。至于武宁节度使之位,父皇体恤纪氏一家世代功劳,想来也会留给纪氏子弟继承。”
随着这个声音,纪飞宇就只见一个人影倏然映入了眼帘。看清楚其人容貌的一刹那,纵使是他活了大半辈子,在战场出生入死,此时也忍不住为之失神,竟是连握刀的右手也不自觉松了松。而韦钺在第一次见承谨时也曾经大吃一惊,早就等着纪飞宇失态的一刹那,当机立断一个肘击。然而,他那蓄势已久的重重一下却如击败革,脖子上的钢刀更是一下子勒紧了。
“呵呵,如果不是我知道,这世上也许会有死人复生,可十二年前的人绝不可能到现在还这么大,兴许我真的要多懵片刻,那时候就要让你得逞了!”
纪飞宇失神快,但回神更快。他仿佛没有挨过韦钺那一记肘击似的,眯缝眼睛打量那个大步走上前来的童子。看年纪,来人大约顶多十一二,身量远远比当年的荣王世子承睿单薄,举手投足也没有那种自幼熏陶出来的雍容,看得出来几分强撑的成分,只是形似,绝对谈不上神似。有了这样的体悟,结合之前有东都城内的消息传来,道是八皇子承谨酷似长兄怀敬太子的传闻,他就完全镇定了下来。
“宫中那么多皇子,八皇子殿下我倒还是第一次得见。”尽管浑身浴血,伤口只不过是粗粗包扎了一下,身边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侍卫,但纪飞宇单手持刀架在韦钺脖子上,傲然挺立,依旧给人一种渊渟岳峙,高深莫测的压力。见承谨面对自己的审视果然有些不自在,他就哂然笑道,“我想,应该有不少人说过你很像怀敬太子,我却要说一句反话,你和他一点都不像。容貌酷似不过是一层皮,你却学不到他的骨。”
承谨只觉得一颗心被人用锋利的针狠狠刺了一下。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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