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宁之是最没形象的一个,鞋子脱了,盘腿坐在沙发上,端着个手机喊打喊杀,没喊出声,但是庄笙根据她的表情看出来了。
楼安之她刚见过,方才气场温柔却不容忽视的女人此时正站在另一个人身侧,却显得没什么存在感。那人应该就是庄笙从未见过的——楼家大姐楼宛之。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女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威严,不板着脸的时候五官柔和,和楼宁之有五分肖似。
当然,庄笙不知道楼宛之现在这么温和的样子完全是在楼宁之要求之下的,否则庄笙就会看到一个杀气腾腾的楼家大姐,吓得当场跪下都有可能。
楼宁之一见她过来,马上抛了手机,眉开眼笑地跑了过来:“快来快来,跟我坐一起。”
庄笙腿肚子软得走不动,按住楼宁之过来拽她的手腕,缓了缓,才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跟着她走过去。
青年男人走到楼家大姐身边,耳语了一句什么,大姐看了楼宁之挽着的女人一眼,露出了一丝细微的笑容。
大姐:“你好,庄小姐,我叫楼宛之,宁之的大姐,我身边这位,是我二妹楼安之。”
楼宁之被她的自我介绍给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用自我介绍了,我都跟她说过了。”
二姐横了她一眼,这个缺心眼儿的,见到个人都能把自己家底给兜干净了。
庄笙紧张道:“二位楼总好。”
二姐嗤了一声,道:“这里只有一个楼总,就是我大姐。”
庄笙:“楼医生。”
二姐:“……”
她看向楼宁之,看样子恨不得拿针线把她的大嘴巴给缝起来:“也是你说的?!”
楼宁之看庄笙:“我说过吗?”
庄笙小声道:“说过了,你还说你二姐技术特别好,手起刀落。”要不是她说过,庄笙也不至于幻想出那样可怕的事情。
“放松,不用紧张。”楼家大姐盯着她搭在膝盖上发抖的手指,微微一笑,也不叫肉麻兮兮的“宁之”了,道,“小楼都跟你说什么了?”
庄笙组织了一番脑海中的记忆,发现没什么好说,因为楼宁之说的基本都是她两个姐姐的坏话。什么大姐打她二姐打她,大姐偏心啦,从来都不对她和二姐一视同仁,二姐就更过分了,除了揍她以外还经常施加精神攻击,上次早上回家,还躲在浴室里扮鬼吓她,等等等等。
庄笙顿了顿,言辞缓慢:“她说……家里很热闹,经常上演全武,不是,很精彩的戏码……还说楼总和楼医生对她特别关心,生活事无巨细地都要操心,还会负责纠正她的言行……你们俩相亲相爱……”
庄笙觑着二位姐姐的神色,斟酌着道:“虽然可能会闹一些矛盾,但是亲姐妹哪有不闹矛盾,闹完又会很快和好,她特别喜欢你们。”
庄笙背后都是汗,努力换个听起来还算和谐的说辞,两位姐姐却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庄笙打了个磕巴,“就……就是这样。”
楼宁之哈哈大笑。
紧接着楼家二位姐姐也终于忍俊不禁地笑出来,楼安之从站变成了坐,庄笙似乎从她的这个变化中看出一点什么转好的迹象,楼家大姐则是一改那副藏着疏离的笑容,望向她的目光多了一份真切。
大姐笑说:“不用替她说好话,我们在小楼心里是个什么形象,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楼宁之站起来撒娇地往她大姐身上扑,搂着她脖子一顿狂蹭,笑声如莺转。
庄笙则脸刷的红了。
大姐:“她是不是说我们俩老是揍她,混合双打,一点儿没人性都没有?”
庄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轻声说:“后一句没人性没提。”原话说的是:不是人。
大姐轻笑:“唔,让我想想啊,她可能还说了我们俩本名叫什么,她自己本名叫什么,顺便还吐槽我们俩为什么要用现在这个肉麻兮兮的名字?”
楼宁之震惊了:“大姐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大姐抬手在楼宁之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少说话,回去再跟你算账。”
楼宁之委屈唧唧地蹭了她一下。
“不许装可怜。”大姐把楼宁之乱动的脑袋瓜镇压下去。
楼宁之朝庄笙噘嘴,下一刻嘴巴就被二姐给捏住了,两人作势要掐,楼宛之一声呵斥:“闹什么?没看到有客人在吗?小楼回你自己座位上去,老二把嘴缝上。”
两人短暂交锋后,以飞给彼此的一记眼刀结束这场未竟的战争。
庄笙默默地观察着,目生欣羡。
这一家三姐妹的感情是真好,楼宁之虽然跟她狂吐槽,但是对两个姐姐的感情相当深厚。自己刚刚虽然绕了点弯子,但是总归是让她们放下了警惕了。
庄笙垂了一下眼帘,发抖的手指渐渐控制住,她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
楼宛之把两个喜欢掐架的分开,重新发问,这次询问虽然依旧语气温和,但是仔细听来,便带上了盘问的意味。
“庄小姐是哪里人啊?”
“生在扬州,长在扬州,不过不是市里。”
“扬州啊,扬州是个好地方,美人多。不知令尊和令堂都是做什么的?”
“普通职工。”
“工作稳定,挺好。”
“有房有车吗?”
“……没有。”
庄笙越听越觉得奇怪,怎么听着像是她要给自己家孩子相亲一样。
二姐怼了一下大姐的胳膊,低声提醒:“跑题了。”
“是吗?我跑题了?好吧,感谢二妹提醒。”大姐抬手摸摸她的脸,笑了笑,继续问庄笙道,“庄小姐现在是个演员吧?将来打算干什么?”
“如果有机会的话,”庄笙顿了顿,用很轻的声音道,“想继续当演员。”
大姐:“那真是巧了,我手下有家小小的娱乐公司,不才在业内略有薄名……”
不是略有薄名,是如雷贯耳!
庄笙猝然抬眼,因为激动眼眶迅速泛起微红。
大姐停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空气中像是绷紧了一根无形的弦,无人出声,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