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星河,繁星耀眼。
相对于一切即将尘埃落定的季梵音,魏剡此刻如却空中一捧漂浮的尘土,风往哪里吹,它只能往哪里飞,全然身不由己。
月下独酌,对影成三人。
忽地,石桌另一白底红鱼茶杯被人翻转,汩汩金黄如汤底的茶液瞬间溢满,茶香四散。
魏巉岩抿了口,似在感叹:“咱们父子有多久不曾如这般月下品茶了?”
魏剡搁下仿汝瓷茶杯,略微思索,道:“一年,抑或数年……”
“还在为两年前的事耿耿于怀吗?”
时隔七百多个日子,魏巉岩今次主动提起。
魏剡沉吟不语。
“为父知道你还在责怪我,毕竟,是我棒打鸳鸯在前。”
魏剡瞳仁深沉了许久,半晌才清明:“儿子不敢,或许我跟她真的只是有缘无分……”
魏巉岩将口中液体尽数咽进喉头,似揭示真相的幕布般,不紧不慢开口:“倘若为父告诉你,她并未嫁做人妇,仍旧待在宰相府内深居简出,不问俗世之事,你会如何?”
消息轰然砸下,恍若万里无云的天际横空劈下一道雷,魏剡髣髴石雕般一动不动,神色陷入凝滞状态。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猛揪住魏巉岩手肘,声线打着漂:“您、您没骗我?”
看着儿子失控的模样,魏巉岩仿佛回到了当年他据理力争却被自己一刀怒断所有的跌宕情路。
愧疚溢满心头,几不可闻叹口气,整个人笼罩在清辉中,愁容布满沧桑:“事到如今,我何必再骗你?”
“我要去找她,现在就去。”
“站住!”魏巉岩一把拽住魏剡,面目严肃道,“你要去见她,为父不会阻拦。可你如今的身份,该以何种面目出现?”
魏剡徒然被点醒。
他的身份……逃犯?
不不不,他坚决不能让她跟着自己颠沛流离、吃苦受罪。
看出儿子心中所顾之事的魏巉岩趁机朝他凌乱不堪的心湖投下一块大石,‘嘭’地一声,水花四溅。
他说:“为父一贯对你的要求是:先立业后成家。百姓流离失所,民怨日积月深,身为一国之师,何时才能立业?然,若能推翻古氏姐弟暴政,免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又何尝不算一种立业?为父已然年迈,不愿再过多操劳朝中事。晚年膝下儿孙萦绕,才是天伦。”
最后一句,彻底击溃魏剡摇摇欲坠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