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堂里,吴氏同样有些奇怪。自打她前几日开始“生病”,虽然络绎不绝的一直有人来瞧,可今日似乎格外的多。
前头的许夫人、吴夫人她还有力气应付几句,顺便给瑜楚挖坑,可毕竟前一晚没睡好,后头再来人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说上几句话就厌烦的很。别人体谅她是病中,不敢多耽搁,也都略坐坐就走了。
倒是瑜楚,正正当当守在门口,见人来了就笑盈盈地行礼攀谈,这大半天倒见了不少人,说了不少话。
那些大户人家的女眷,平日里最多的就是时间,深宅后院里又极无聊,没什么消遣,故而绝大多数都以讨论八卦为乐。而这里头最受欢迎的八卦,除了风花雪月,就是大宅门里的婆媳、长幼、嫡庶之间错踪复杂的关系了。
而宣宁侯府里的这桩新鲜出炉的,继母折腾嫡子媳妇儿,让半夜爬树摘花的大八卦,就这样像长了翅膀一样,随着来探病女眷的口耳相传,只半日工夫就传遍了京城的权贵府中。
吴氏下午睡醒了,觉得精神好了些,刚起床喝了盏燕窝粥,就听丁香通报说素日交好的广平伯夫人来了。
广平伯同宣宁侯一样,都是本朝开国时太祖皇帝亲封的爵位。可广平伯府除了第一代伯爷,后头的子孙一个比一个不成器,不说维持昔日荣光,到了现任广平伯一代,连日子都艰难起来,府中主子吃穿都不敢讲究。
幸得广平伯夫人黄氏是个识实务的,当年吴氏刚嫁入宣宁侯府,因是庶女,吴贵妃也还不显山露水,京城贵妇圈中谁也不肯与她交往。惟有黄夫人,慧眼识珠,主动来烧吴氏这个冷灶,领着她进了京中社交圈。
虽然黄夫人自己混的也不怎么样,毕竟有祖宗挣下的名声,比吴氏要强的多。吴氏有了人引荐,再也不至于出门参加宴请,却孤零零独坐全场了。
故而吴氏十分感激黄夫人,将她引为知己。后头发达了,也没忘了她,有什么挣钱的、露脸的机会都拉着她。有了吴氏拉扯,再加上黄夫人精明能干,广平伯府竟一日强似一日,境况比之前好了许多。至此,两人更加亲厚,吴氏要做什么,黄夫人都心甘情愿地替她冲锋陷阵,真真如亲姐妹一般。
黄夫人一进内室,见吴氏正在挑剔厨房熬的燕窝粥火侯不到,不免急道:“我说嫣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工夫喝粥?”她知道吴氏因为是庶女,从小不得人意,后来发达了就最要面子,十分在乎名声。
黄夫人向来咋呼,吴氏也没放心上,悠悠道:“你风风火火跑过来,这么没头没脑的说一嘴,是有什么事?”
黄夫人忙把外头传的,吴氏如何折腾继子媳妇儿,大半夜不让睡觉,端茶倒水不说,还让爬树摘花,把人摔的受了重伤,结果第二日还不许休息,让继续煎药的事说了一遍。
吴氏气的拍案而起:“是谁在乱嚼舌根!是不是那个华瑜楚?你来你来,你看看她,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吗?”说着就要拉黄夫人去同瑜楚理论。
黄夫人忙把她按下:“唉呦嫣娘,我不过才说了两句,你就这样着急忙慌去对质,她肯认?”
吴氏斜了黄夫人一眼:“你怕得罪她?”
黄夫人一听,故意扭了半边身子:“你这是什么话?我和你是什么交情?和她是什么交情?你要这样说,以后再有话,我可不敢传给你了。”
吴氏见状,知道自己不妥当,忙笑道:“瞧你,我说笑呢,你还真生气了?说真的,这些话都是哪来的?”
黄夫人道:“各府都知道了,谁知源头在哪?都是说是你们府里下人传出来的。不过,你真让她半夜去摘花了?”黄夫人十分好奇,她今日过来,一方面是传话,另一方面也是忍不住熊熊八卦之心,想打探真相。
吴氏急道:“我是让她摘花,可让摘的是廊下盆里的花!谁知她非要曲解我的话,硬说我让摘的是树上的花,惊动了满府的下人来搬梯子,又故意推倒了梯子,连侯爷都引来了!”
越说越气,又猛然想到:“我说她昨晚要闹出那么大动静,原来是为了今天铺垫,故意陷害我!”说着,一叠声地就要叫瑜楚来教训。
这次连黄氏也劝不住了,眼看着瑜楚心平气和地进来,心里还真有点惴惴。这样一来,她不就知道了是自己向吴氏嚼舌头?
近日来姜衡在京城飞速窜起,都说莫欺少年穷,何况如姜衡这般年少就如此风光的,黄夫人是真不愿得罪。于是一见瑜楚,脸上就挂上了温和的笑。
吴氏也顾不上她,一见瑜楚,怒喝道:“说,是不是你往外头说我的坏话?说我半夜强要你摘花,从梯子上跌下来还要接着煎药?”
瑜楚十分诧异:“夫人说什么?今日我一直在外头守着药,半步也没有离开,如何往外头说夫人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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