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思空顿觉心脏直直地从高处坠了下去,屋内燃着温暖的炭火,他却仿佛赤裸着站在三九寒冬之中,连毛发都要冻僵了。
封野紧绷着面颊,一眨不眨地看着燕思空。
燕思空怔怔地看着封野,俩人相隔不过一桌的距离,他却突然有些看不清封野的脸,这张脸终究是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变的棱角分明、不苟言笑,变得让他感到陌生,他张开嘴,轻声说道:“好。”而后就低下头去,夹了一口饭堵进了嘴里。
封野唇线微抿,沉声道:“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我终归是要娶妻生子的,而且,要不是当初你放走沈鹤轩,何至留祸至今。”
燕思空又低低“嗯”了一声。这些日子来,他是能感觉到封野的怒意的,的确,若不是他放走沈鹤轩,便不会有太原一败,便不会多耗费这么多的时间和兵马,才最终拿下太原,更甚者,也许封野连他特意去云南扶植陈霂一事也在怪他。
只不过,封野没说出来罢了,但他是何等聪明,怎会感觉不到。今日这般的毫不婉转,可是在发泄怒意?
“何况……何况你早已娶了万阳,有了女儿。”封野的口气带着几分压抑过的急促,也不知这句话,他是想要说服燕思空,还是自己。
燕思空抬起了头来,却不看封野:“狼王英明。”
封野怒道:“别用这种嘲讽的口气叫我‘狼王’!”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淡道:“你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我几时阻过你?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能对不起封家的列祖列宗。”
封野握紧了拳头:“……对。”
“那便成了。”燕思空道,“眼下娶了勇王的女儿,你如虎添翼,便不怕陈霂反水,他日杀进京师,那么多皇子,随便挑个听话的便是,我说你英明,哪里是嘲讽呢。”
封野咬了咬牙:“你能这样好,甚好,可你为何不敢看我?”
燕思空闻言,犹豫片刻,终于抬眼看着封野,一双眼眸沉静又幽深,像是难以捉摸的海:“我只是有一事不明。”
“说。”
“勇王该不会是才想起来自己有女儿,也不会不知道你只有妾没有妻,他是何时提议联姻的?是否早在我们攻打太原之前?”
封野没有说话。
燕思空点点头:“你难道是怕我有二心,才一直瞒着我?”他只觉心中寒凉,难受得呼吸都有些不畅。
封野沉声道:“你多心了,是拿下太原之后勇王才有此提议的。”
燕思空勉强扯着唇角一笑:“那就好。你娶妻生子,原是喜事,我何来的不愿意,勇王之女与你门当户对,你又需要勇王的助力,不能向对萨仁那般怠慢,筹备婚礼一事,需尽快、尽早,别叫勇王得了风声又反悔。”
“我已经下聘了。”封野冷冷说道。
燕思空如鲠在喉,眼眸黯淡无光,心中已是一片焦灼,只低声说道:“好。”他站起身,“我还有些事,先退下了。”
“站住。”封野脸色阴沉,“你……会怪我吗?”
燕思空僵立在原地,良久,才冷冷说道:“封野,你我都不再懵懂年少,儿女情长在我心中,从来没有多大的分量,你是娶萨仁,还是娶郡主,只要能给你带来好处,我都无所谓。”
“是啊。”封野那一双犀利的眸中满是怨愤,“只要我能给你兵马大权,能助你得偿所愿,你都无所谓,对吗。”
燕思空嗤笑,他并非想笑,但他又实在觉得可笑:“又来了,为何娶妻的是你,你却每每要指责于我?”
“因为我看到你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恨!”封野厉声说道。
“那你要我如何?哭求着让你不要娶妻?”燕思空还在笑着,“你会答应我吗?”
封野面上肌肉鼓动,额上青筋浮现,显然是隐忍着什么。
“你不会的,而且若我当真那么做,你又会质问我凭什么我可以娶万阳。”燕思空深吸一口气,心冷得仿佛快要无法跳动,“封野,我在你身边,是动辄得咎,你若实在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我便离开太原,去为你守庆阳吧。”
“你敢!”封野双目赤红,“你敢离开我身边半步,我绝不放过你。”
燕思空凝望着封野,只觉得疲倦与无奈,有气无力地说:“全凭狼王做主吧。”他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寒风之中。
封野闭上了眼睛,瘫靠在椅背上,人前永远冷酷威严的狼王,此时一张脸上写得全是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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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内,开始筹办封野的大婚。
三军将士都高兴坏了,毕竟封野已二十有七,寻常贵族男子,十五岁成人后便寻觅良伴,十六七便该成亲了,封野这些年无家无室,还整日与一男子同食同寝,若非他地位尊崇,除了封长越没人敢说他,早不知要有多少污言秽语传入他耳中了。
不过,那些异样的看待不近封野的身,燕思空却是逃不掉的。勇王的女儿不比萨仁,即是皇帝亲封的郡主,又是封野的正妻,封野看在勇王的面子上,也不可能怠慢郡主,如此一来,难道还能再继续把燕思空留在卧房之内?
无论燕思空有天大的智慧和战功,但他污名在身,总不得人心,多少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这一日,元南聿也忍不住来找燕思空,先是顾左右而言他,扯了半天无用的。
燕思空有些不耐道:“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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