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散,阮大人可有心相陪?”
“这……”阮薄木当然巴不得多在她跟前拍拍马屁,奈何秦艽瞪着他的眼神太过刺眼,阮薄木只得甩了袖告辞。
临走前他神神秘秘地回头望了颜桃之一眼,诡异地说了句,“殿下若真想扭转乾坤,那琉璃阁宴会便是转机。”
秦艽也明了阮薄木的意思。阮大人说的转机便是让颜桃之把握住宫宴的机会,如此江浮碧兴许会知难而退,自行请命退婚。
开的什么玩笑,为了能娶他家主子,就算是刀山火海,江阁主也不惧。
“殿下要派人准备撵架么?”蒟蒻问。
颜桃之在宫里行走鲜少用撵,蒟蒻如此之问自然遭了秦艽白眼。
“你跟在殿下身边也有些时日了,怎的连殿下的喜好都不清?”秦艽作势又要开始说教。
颜桃之不忍心看到蒟蒻瑟瑟发抖的模样,摆摆手令秦艽消停些,“你这得理不饶人的脾气何时才能改一改。”
秦艽吐舌,“有殿下在,秦艽的脾气不需改。”
蒟蒻看着秦艽在颜桃之面前胆大妄为的动作与话语,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期待。
若是有一日,他也能像秦艽哥哥一般该多好。
——
皇宫西边有处园子,园中设有暖炉,园里草木由太监宫女悉心照料,四季如春,故名“常春”。
颜桃之穿着的那件宫装,起领子是用绒线绣成的,若是着此衣去到常春园中怕是要燥热得很。秦艽为她去了袄襟,换上件厚薄相当的蓝锦缎珍珠裙,出灼华宫时秦艽又派人取了狐裘披风,说是怕颜桃之赏完景回宫时冻着了。
蒟蒻捏着狐裘的手紧了紧,果然还是秦艽哥哥想得周到,若是换成了他,殿下估计要受风寒了。
常青园乃昔时先帝为先太妃亓官氏建造的,为讨美人欢心,真可谓是千金一换美人笑。颜桃之想起当年的亓官太妃盛宠一时之光景,而今新帝登基,恩宠不再,也是唏嘘万千。
亓官氏族之所以能在前朝翻云覆雨,自是少不了那位亓官太妃在后宫的帮衬。枕边风吹的是响当当,只是这生死有命,先帝仙去之后的亓官家也就彻底倒台了。原本位列六御族之首的亓官家又怎会甘心?颜桃之深思。很有可能,亓官氏族会故技重施,再上演一出这“妲己祸主”的戏码。
皇弟好色,在美人面前,行事更是荒唐至极。
颜桃之真担心颜暨会被亓官家之人,利用美色红颜操控。
那安良人,颜桃之也想过她可能会是亓官家送进宫之人,可见她张扬跋扈,话语间刻薄之气好不吝掩,亓官家就算要送也不会送一个,空有美貌而无脑的女子进宫。
落花流水时去也,芙蓉出水园锁春,风起花盈动涟滟。
蔷薇点点,牡丹盈盈,玫瑰妖娆,木棉西锦,满园四季花朵齐开之景真若人间仙境。
本是挺好的园子,奈何其旁便是红漆剥落的冷宫。由景生情,忆起北冥璆即将班师回朝……颜桃之叹息,她将如何面对他。他听得她即将出嫁之消息,会心伤感慨,还是幸灾乐祸地松下一口气?
到底繁华依旧,却不想早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颜桃之不禁悲叹几声,转移了念想。她这皇弟真是不懂风月,偏偏将冷宫移到长春园附近。
青阶菡萏伴鸟鸣萧萧。
她锦履碰阶,脆音而响。遣退了除蒟蒻秦艽之外的宫人,颜桃之本想拖了履,任双足在荷塘里划水,却觉眼下扑入一道影子。
都说多事之秋,可这冬日想要静上一静,在这宫禁之中也难。
颜桃之理裾而坐,恢复以往端庄,半分不见方才放松之态。
来人幽幽一笑,晃开锦鲤画扇:“见过嫡长公主殿下。”
不等颜桃之免他,那人便退了礼。
颜桃之索性也不搭理他,只望着塘里尖尖粉角。常春园还真是一处逆天建筑,处处摆着暖炉,四季花草竞相胜芳,在这严冬之日还能在园中看到菡萏。
满目苍翠,满帘斑斓,端的是花开富贵,百花缭乱。
“殿下,是下官失礼了。”那人回过神,终于想通颜桃之无视他的缘由。
“不知是哪位大人。”颜桃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素手置于塘里轻撩。
那人踱步走了会儿,似是在寻思该如何回答颜桃之的话。
她凤眸眄了眼前之人,好笑勾唇。
不过是问人姓名身份罢了,连这也需步步寻忖,小心回答么?
这宫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任由谁在这儿都寻不到一句真话。
“在下内阁大学士,白故明。”白故明摆出精心设计好的动作,他摇扇转身回眸一笑,“在下之名,取自‘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颜桃之柳眉轻佻。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这人又是为了何事来找她帮衬。
“白大人有何贵干呐。”她如今心思都放在了琉璃阁宴上,无心理会旁人他事。要想让江浮碧自己退旨放弃娶她的念头,这可真得好好想想法子。
“下官想请殿下为下官带封书信转交一人。”白故明也不多说,直接开门见山。
秦艽一听就火大了,“大胆!我们殿下岂会同你一个小小学士带信。”
颜桃之示意秦艽闭嘴,饶有兴趣地上扬了唇角。
她倒成跑腿的了。
白故明却是啥也没反应过来,他见颜桃之唤住秦艽还以为她是默许了他的请求。白故明无奈苦笑而叹,自抒己悲:“下官为男眷,不得入未央巷,故想请嫡长公主殿下将这封书信转交给久韵宫的清夫人刘芷。”
他将收信之人说得极为清楚,像是身怕颜桃之弄错了一般。
“与后妃私通,白大人真是古今第一人。”塘上红藕片片,玉簟荷懿,颜桃之只顾着赏景,敷衍了他一句。
白故明正了脸色,收扇,一字一句铿锵道:“身正影直。下官与清夫人只不过是寻常好友。”
颜桃之这才唤秦艽扶她起身,正二八百地看了白故明一眼。
素衫便服,温雅迢迢,眉目与灼华宫的白统领极其相似。
她这才记起眼前之人便是朝堂上不畏强权,敢于同六御族抵抗的大学士。颜桃之灼华宫的统领白故宇便是此人的庶弟。
“大人莫要紧张,本宫玩笑话而已。”颜桃之笑罢,“这世上男女之间哪有寻常友谊,白故明白大人倒口是心非得很。”
她全然将远在宫外的会凌阁主给忘了。她对与自己相交三年的会凌阁主何曾生过一丝男女之情?
“还请殿下成全。”白故明将信件举过头顶,他这副求人的低顺模样倒比朝堂上咄咄逼人的样子更讨颜桃之喜欢。
她睇了蒟蒻一眼,蒟蒻收过白故明手里的信。
“想必白大人也知清夫人即将出宫修行一事。”颜桃之轻叹。
白故明眼里隐隐有些水光,“只恨下官势力微薄,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颜桃之听闻,轻轻一笑,亦带着一抹苦涩。
“为何此事你偏偏来求本宫?”
“实不相瞒。下官一直与清夫人有书信往来,夫人多次提及殿下,下官这才自作主张来求殿下。”白故明答道。
颜桃之闭了闭眼,须倪,睁开,“此事本宫应下了,你且回罢。”
白故明眸光烁烁,他知道颜桃之已经开始动摇了。他记下了这回所欠颜桃之的人情,想着他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