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班杰明修长的指节在画上抚摸而过,那女子的容颜被尽数画在其上,纵然如此,却依然难解他心中的相思之情。
画,永远都是画。
不及“他”真人之美,一丝一毫。
或许是无止境漆黑一片之中找寻到了光明,或许是他心中的堡垒被人推翻,或许满月的银霜如幻般照进他的心扉……那种难以言喻却强大到无尽的爱意,如同潮水般纷至沓来。
北风吹过,班杰明身上寒冷刺骨,他却不愿起身加衣服。因为,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正在描绘与“他”再相遇的情景。
紫禁城的冬夜很冷,从窗户中遗漏出的点点月光若隐若现。班杰明吸了吸鼻子,叹息还未尽,忽然肩上多了一份重量。
他低头,发现是一件毛绒披风。
再一转身。
绝美的人儿正浅笑望着他。像是铺天盖地的鲜花芬芳席卷而来刺激着他所有感官,没有任何一轮月光有他清冷,更没有任何一寸阳光有他美好。
班杰明张开手掌,触碰到姽婳的肌肤。
“班杰明。”
一滴泪水流淌坠落。是他的错觉么?姽婳哭了。
他听见姽婳轻声细语地唤道:“猴子。”
冰凉大理石地砖都好似变得温热,他脚底像是被火烧一般,但是这一句猴子却顿时让他从天堂落到地狱。她话语回响游荡在无穷无尽之地,班杰明的心却冰凉一片。
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班杰明确信。
他牵起姽婳的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脆弱,“我是班杰明,不是猴子。”
姽婳的瞳孔很明显开始收缩。
此时的她,整张脸都变得狰狞扭曲,看向班杰明的眼神几乎要把人撕碎,“你说什么?”她太过生气,以至于嘴唇微微颤动,露出雪白的牙齿。
班杰明忽然联想到某种山中的野兽,姽婳锋利的牙齿可能会把他的颈动脉割开。
“怎么回来了。”哪吒歪头打量姽婳,如果他没有眼花的话,今天的姽婳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甚至还有些狼狈。
姽婳苦笑,变化出一壶烈酒就开始独自饮酌。
“陪我喝两杯吧。”
“我可不敢。”哪吒连忙摆手,“上次小酒馆……诡邢差点把我生吞了。”自从上次被姽婳魅惑,他破功被喝醉酒的姽婳点中魅魂术,靠近了她几分,她哥就叫嚣着拿刀追了他好一阵。
不过,不光是怕惹上诡邢。
哪吒还有其它顾及。
那个永远蹦蹦跳跳的天真小姑娘,那只燕儿翩翩飞入他心。
姽婳轻笑,“不喝算了,我自己喝。”
哪吒见她又是一杯一杯地灌,俊眉微蹙,“你到底怎么了?不是去找你的洋人画师共度春宵了么?怎么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姽婳哼了声,她一字一句道:
“他驾经斗云自天边而来,衔着赤色的璃玦,芩芦鹊鸟庆他归来,猂鸵麋鹿惧他金箍,花果山群猴迎他凯旋。”
她话里带着酒气熏天的迷糊,同时还有倾心仰仗那人的崇拜。
哪吒蹙眉随后展开,俯身作揖温声如玉,“我真是败给你了,齐天大圣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的他,早已不是花果山的山大王了。”他声音仿佛融化了如今冬雪,却字字如烙,打在姽婳心头,“他是斗战胜佛,无情无心的斗战胜佛。”
姽婳露出一抹浅笑,微微颔首,声音更是轻柔。
“那又如何。早晚有一日,他会和我一起,灭了这天。”
哪吒眼中惊色乍现,“这种话你也敢说!”
姽婳歪嘴笑笑,邪魅放肆。
去镇上买包子的猪刚鬣和诡邢正好归来,姽婳和哪吒也就终结了此次,不算愉快的谈话。
几人走走停停,从京城郊外出发,漫无目的地行过名山大川。帮助过一些村妇农民,让他们收成大丰收,可无奈的是这些个农民没一个能识字的,于是感谢信也就泡汤了。
姽婳见此,决定不再浪费时间,打算先上天复命,等到仙帝看了紫薇的信再继续作打算。
“也好。”哪吒停了手中剥稻谷的动作,“猪兄,诡邢兄,你们陪姽婳上天吧。”
“哪吒你不跟我们回天庭么?”猪刚鬣问。
“不了。”哪吒笑了笑。
姽婳把被诡邢握在手里把玩的青丝抽回,“是为了那只翩翩飞的燕子么?”
哪吒淡然清浅地颔首。
“她只是个凡人,你们不会有好的结局的。”猪刚鬣皱眉,他知道这么说很残忍,会伤哪吒的心。但是这是不可改变的,“就算她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也最多不过加了一两百年的元寿。”
可哪吒闻言,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加深了笑意。
“我只是想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安然无恙度过一生罢了。她永远不会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物,她会生老病死,而我,只是确保她不会遇到天灾人祸。”
“如此便够了?”
姽婳复杂地开口。他们狐族的爱恋就像烈火一般,烧得人晕乎沉沦,她实在难以理解哪吒这种,远远观望而不靠近的爱。
哪吒点头,闭眼,念动口诀,消失于众人视线。
又是一年春花放。
纯美的小姑娘细眉如画,似是三月杨柳迎风笑。一身粉色俏裙,小嘴红润如樱桃,处处透着喜气。
他伸出骨节分明之右手轻轻拂了拂她的发丝,眸子中一片温润之色。
“你是谁呀?”小姑娘的大眼睛里写满纯真。
天地一片光明。
他的身影虚幻,及至不见。
小姑娘洁白的脸旁泛起美丽的红晕。
“原来,是梦呀。”
隐身的男子,斜倚在高台首座,十指环在茶杯壁边,热气袅袅,消散在半空。他略挑眉尖带着几分桀骜不羁之态,半阖双眸打量她。
“余生,请多指教,小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