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出个口子,大小刚刚够扮猫侧身钻出来。
“快,出来!”她把手伸给蹲在地上的扮猫。
扮猫已经没有拒绝营救的能力,她乖乖地把手伸给浅坑,被浅坑一把从铁栏杆里拉出来,但是她还是问了浅坑一个问题,这也是她最后能坚持的一点点立场:“能把尖角也弄出来吗?”
“你疯了吧?!他在发狂!要把那么大个子的家伙弄出来,起码还得再绞断一根栏杆,我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除非你行!”浅坑说得很在理,那把铁钳扮猫连拿都拿不动,弱小的扮猫是没有权利提要求的。
“可我消失了,他们会不会对尖角……”
“还是那句话,除非你有本事把他弄出来!”浅坑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性,但还是忍住脾气对扮猫说,“白灯一亮,咱们还在这里的下场一定不好!尖角也许有事,也许没事,衡量吧!”
“再给我最后一分钟,就一分钟!”扮猫望着在铁栏杆里到处乱撞、大声嚎叫的尖角。他小小的脑袋上有一张古怪的粉红色小嘴,说出来的话从来都含含糊糊,即便是对语言和声音极其敏感的扮猫都要全神贯注才能听懂其中一点点,他只要说多了话,唾液就会大量分泌,从嘴角淌出来,更影响词汇的表达。怎么听也就是些依依呀呀、吱吱呜呜的哼唧和大叫。
“一分钟到了,走吧!”浅坑说。
扮猫看了看把黑铁栏杆摇得哗哗作响的尖角,转身跟着浅坑踏上逃跑之路。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整体宏观的大图和构成大图的个别微小的场景毫不相关,大事件和社会的变迁与像扮猫逃跑这样的事情毫无关系。她们两个就像是一大幅画里的两颗细微颗粒,无论是什么颜色、什么状态都微不足道。没人记得关照她们,整个世界都要乱了。
屠城圆桌议会楼里烧死了城主们的事情传播得非常快,这件事加剧了城邦和蝼蚁城之间的对立,人们甚至是自发地制定和采取了对付蝼蚁城的极端措施。“水泥匣”几乎是口口相传,半官方又非官方地在家家户户间流传起来。屠城的护城河和运河是蝼蚁城最大的出入口,是蝼蚁城的交通要道,无论军队还是老百姓,都争先恐后地往里面抛洒水泥和石灰。无论地下有什么,城市、蝼蚁人、老鼠、蟑螂……只要用水泥把他们全部封住就可以了。新城向阑尾镇的内海火山派遣了“水泥匣”队,那里是蝼蚁城的出气孔,是这怪物的肺和脏器。只要带着水泥的军队一到那里,蝼蚁城连同里面的“罪犯”就会被掐死!
城邦联军想得太简单了,他们不会想到只有区区三年性命的蝼蚁人会为求生做出什么事来,但是泥浆天使和曼波知道,被艰苦的生活和自卑感压榨着的蝼蚁人已经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了,这股生命的力量将从高速路和各个城市的地下喷涌而出!
混进蝼蚁人群的泥浆天使们到处传播着死亡的恐惧,这次的恐惧跟以往的不一样,这次都是真实的。它不再是泥浆天使制造的那种压抑人心的恐怖,而是源于恐惧的终极恐惧!
“让蝼蚁城就要灭亡的消息尽快传出去吧,对死亡的恐惧,比什么都更有力量,比什么都更凶残,更无情!”曼波对泥浆天使们说,“死亡之所以那么可怕,是因为它意味着失去所有希望。人承受不起失去拥有的所有东西,对蝼蚁人来说,除了这条命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蝼蚁人们的血液沸腾到了最高点,他们抑或善良,抑或邪恶,受尽了压制和摆布,但一股可怕的生命力从那些距离衰竭只有几年、甚至几个月的脏器里喷涌而出,刷洗掉了所有的懦弱和胆怯。求生,这是泥浆天使对蝼蚁人最后的驱使。曼波知道,求生是人类可以迸发出的最终极力量。只有这样的力量才能彻底摧毁或者挽救地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