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打开车窗,准备把香烛扔出去。远光灯笔直地射出,照在山体上,随着运尸车从一个弯道拐出,远光灯远远扫向漆黑的群山,又折回山路上。
沙华看到,山路中央站着一个白衣女人,在对他招手!
慌乱之下,他竟然把油门当作刹车,车猛地撞向白衣女子。“嘭”的一声巨响,女子被远远撞飞,车窗上溅起斑斑点点的血迹。
沙华这才把车刹住,满头大汗,喘着粗气,下意识打开清洗器,两道水珠喷在车窗上,雨刮器左右刮动,血水和玻璃水掺在一起,在玻璃上留下薄薄一层血膜。透过淡红色的玻璃,他看到白衣女子安静地躺在山路上,衣服已经血迹斑斑,身下还淌着一大片鲜血。
沙华死死握着方向盘,怔怔地看着。他不确定女子到底死了没有,不过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女子绝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正当他犹豫着是不是应该下车施救时,“啪”的一声,副驾驶座的车门玻璃上,忽然贴了一只沾满鲜血的手!
一丛头发从车窗下面冒出,紧跟着是沾满鲜血的脸,死鱼般凸出的眼睛紧紧贴在玻璃上,两行泪迹沿着玻璃蜿蜒而下。女人张嘴说着什么,喷出的口气形成一团白色水雾,沙华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可是他的脑子里,清晰地重复着一句话:“你不认识我了吗?是我啊,沙华!我是……”
“啊!”沙华疯了般大叫,再看向远处,那滩血迹赫然留在山路上,还“咕嘟咕嘟”冒着血泡,而女人的身体,不见了!
他狠狠踩下油门,运尸车疾驰而出,贴在车窗上的女人凄厉地叫了一声,死死摁着玻璃拍打,最后终于被甩掉,只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色手印!
一直开出山路,沙华才猛地刹住车,强烈的冲力让他的脑袋撞到了挡风玻璃上,“嗡嗡”作响。
残留在车窗上的血手印被风刮得七零八乱,像一幅用血画成的藤蔓。沙华深深吸了口气,把香烛点燃,摇下车窗扔了出去。
“轰”!香烛如同被泼了汽油,剧烈地燃烧着,火苗打着旋,呈现出诡异的黄绿色。直到香烛燃烧殆尽,沙华才松了口气。
不管刚才遇到的是人是鬼,“它”已经收下了香火。在祭祀死人时,燃烧的香烛如果火苗聚而不乱,代表着被祭祀的“人”收下了香火,不再缠着祭祀人;如果火苗散乱四处乱飞,代表着香火被路过的孤魂野鬼抢走……
下了车,沙华绕着车走了一圈,把能看见的血迹都擦干净,又跪拜了许久,才发动运尸车,强压着恐惧来到火葬场。
由于这份工作的特殊性,司机也充当了运尸工的角色。可是,当他打开装尸厢的车门,他全身顿时冰凉。
他记得清清楚楚,车厢里只有一具尸体,而现在却变成了两具尸体!
多出来的那具尸体被裹尸布裹得严严实实,刚刚干涸的血迹还带着潮气……
他确定自己遇鬼了!想到这一点,他反而不害怕了。常年开运尸车的司机经常会遇到很多奇怪的事情:车厢里传出拍打厢壁的声音;如果是开夜车,偶尔还会听到车厢里有人哭;通过后视镜,有时候看到有人坐在驾驶室后排,低着头自言自语。
对此,运尸车的司机都有一套秘而不宣的办法。沙华掏出匕首,划破食指,放到嘴里吮着,然后对着多出的尸体吐了一口血唾沫,又点了三根烟,并排放到尸体头和肩膀的位置。
他到达火葬场的时间很早,天色刚亮,做完这一切,火葬场的工作人员还没来。多出来的尸体安安静静地躺在车厢里,沙华等到香烟烧尽才爬进车厢,对着拜了几拜,哆哆嗦嗦地掀开了裹尸布,看清了尸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