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启睿胸膛起伏了几下,显然是有些激动了。
吴宗睿连忙端起床头柜上面的温水,递给丁启睿。
丁启睿伸出苍白的手,颤抖着准备接过来,吴宗睿摇了摇头,扶助了丁启睿的肩膀,将温水送到了他的嘴边。
丁启睿看了看吴宗睿,没有说话,努力的喝下了几口水。
“吴大人,谢谢、谢谢你了。”
“丁大人,举手之劳,不用这样说。”
丁启睿轻轻的摆手,吴宗睿将温水放在了床头柜上面。
“吴大人,其实张国维大人和我,分析过登莱新军为什么进入南直隶,我、我们都没有说破,但我们都明白,还记得我写给你的信吧,那是我耍了一些小聪明,我让登莱新军控制徐州、凤阳和庐州等地,以换取你和登莱新军对我的支持,后来我想明白了,我这样取巧的行为,不过是彰显了自身的无知。。。”
说到这里的时候,丁启睿的脸有些红了,不过这一次倒不是因为说话过于急促,而是因为情绪方面的感染。
“吴大人,我被张献忠擒获之后,想到了皇上,想到了朝廷,想到了大明的江山,我忽然觉得,大明的江山怕是没有什么希望了,这绝不是我说的气话。。。”
“北方的情况我就不说了,惨不忍睹,十多年了,不知道饿死了多少的百姓,那些走投无路、被迫造反的百姓,已经成了气候,直接威胁到大明的江山了。”
“江浙和南直隶,一直都被认为是大明最为富庶的地方,这一点不假,就说淮安府城,不知道有多少的商贾,他们富得流油,我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的财富,再说那些士大夫家族和士绅家族,同样富庶,可是江浙和南直隶的寻常百姓,一样在生死线上挣扎,时常有百姓饿死,不过是地方官府掩盖了事实,没有给皇上和朝廷奏报而已。”
“换做以前,我不会想这些事情,我是大明的漕运总督,最底层的那些百姓,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是当我被张献忠抓住以后,我才明白,我这个漕运总督的命运,与最底层的那些百姓,同样息息相关,不仅仅是我,包括皇上,包括朝中所有的大人,他们的命运,与最底层百姓的命运都有牵连。”
“一直到现在,朝中的大人,想到的还是自身的利益,他们根本不在乎百姓的死活,他们可能不明白,总有一天,他们要为此付出代价,就和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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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宗睿的脸上,露出了钦佩的神情,丁启睿能够有这样的认识,真的不简单了,恐怕大明朝廷之中,能够从内心认识到寻常百姓重要的官员,寥寥无几,绝大部分的官吏嘴上说的冠冕堂皇,高呼以民为本,实际上根本不在乎百姓的利益。
“丁大人,你能够有这样的认识,我很佩服。。。”
吴宗睿还没有说完,丁启睿轻轻的摆手。
“吴大人,如果没有你,我想不到这么多,也不可能有这等的认识,这一切还要感谢你,徐州和宿州的变化,让我非常的吃惊,也让我真正明白了,朝廷如果不能够真正的将百姓的生死置于最为重要的位置,那么这个朝廷就无法真正的维持下去和延续下去。。。”
吴宗睿情不自禁的点头,应该说皇上和朝中的官员,嘴上说的都是以民为本,可惜他们的做法,完全的背道而驰。
终于,丁启睿的神色变得凝重,他看着吴宗睿,一字一顿的开口了。
“吴大人,我是撑不下去了,有些话也就敢说了。”
“我觉得,这天下,唯有你才能够真正的撑下去。。。”
吴宗睿的脸色瞬间有些白了,他看着丁启睿,神色变得异常的肃穆。
丁启睿微微笑了笑。
“吴大人,你不必担心,张国维大人可能有此等的认识,但他绝不会向皇上和朝廷禀报,我有这样的认识,就算是想着给皇上和朝廷禀报,也没有机会了。”
“作为臣子,本不应该议论皇上和朝廷,不过我不得不说啊,皇上撑不起这天下。。。”
吴宗睿眯起了眼睛,他的神色反而有些平静了。
“丁大人,你有些累了,好好歇息,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丁启睿拉住了吴宗睿的衣袖。
“吴大人,我没有时间了,其实我想说的话,差不多都说出来了,经历了这一次的磨难,我总算是看透了,如果有来生,我会毫不犹豫的跟着你,会死心塌地的支持你。。。”
丁启睿拉着吴宗睿衣袖的手突然松开了。
发现情形不对,吴宗睿迅速起身,呼喊屋外的随军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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