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远哪敢吭声,装作没听见,大家呵呵一笑。
这时,杨志远的电话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先是罗亮,然后就是其他地市的主要领导,一个个电话从几万米的高空,直冲而下,精确地打到杨志远的手机上,给杨志远拜年。杨志远知道,地市的领导们给省里的省级领导拜完年,此时轮到他了。杨志远除了跟罗亮的关系比较好,多说了几句话。其他的领导都是客客气气地互相问候,直到挂了电话,杨志远都还没能把某些市领导的名字和形象对上号。有好几个领导,杨志远都只知其人,未见其人,自然一片模糊,毫无什么形象可言。
在这些接到的电话中,有两个电话不得不提。一个是普天市市长陶然的电话,陶然除了向杨志远祝贺新春佳节,顺便还跟杨志远提到了老大娘的事。
陶然说,老人家的情况不太好,老人家的儿子不治身亡了。市里今年把老人家作为特困对象,在年前送上了一份访贫问苦的慰问金,以示慰问。
杨志远自然知道陶然这话是什么意思,试想,普天的特困户不在少数,老大娘如果不是因为偶遇省长,陶然作为一市之长,又岂会注意到她。杨志远对陶然表示感谢。陶然说,杨秘何必客气。
杨志远挂了电话,好半天没说话,安茗看杨志远的神情黯然,关切地问,志远,你怎么啦?
杨志远叹了口气,说了老大娘的遭遇。杨志远说,在本省,像老大娘这样的特困户数不胜数,我们在这里举家欢庆,欢度春节,可与此同时,不知有多少的底层百姓在惨淡过日。想起这些,我的心情岂能不沉重,我帮助了一个老大娘,可是此刻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老大娘需要得到帮助。可以我一己之力,甚是微薄,即便是有心却又无力改变多少现况。我现在有些理解泽成师兄当初面对老张时的心情了,面对无数像老张那样需要帮助的人,泽成师兄只怕也曾像我这样的苍白无力过。但既然遇上了,只能抱着一种力所能及的态度,能帮一人是一人,能帮一把是一把。就像现在的我,不也是能帮大娘一把是一把么。
安茗说,所以,要帮助更多的人,只有从体制上想办法,建立长效的公平的社会保障机制,这样才能不止于一人受惠,而是让全民受惠。所以,志远,你必须好好干,你只有站到一定的位置,你才可以施展自己的宏图。你如果是县长,你就可以改变一县人的命运,你如果成了市长,你就可以改变一市之人的命运,只要你为之付出了,将来我们老了,也就可以问心无愧,无怨无悔了。
杨志远握着安茗的手,顿时被安茗的这番话说得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另一个电话是姜慧打来的。姜慧说,志远兄弟,吃完饭了没?
杨志远笑,说,姜姐啊,吃了。
姜慧说,志远兄弟,年前约了好几次,你都没时间,怎么样,过年的这几天有没有时间,我们聚一聚。
杨志远不想和姜慧走得过近,他推辞,说,姜姐,家里来客人了,一时只怕走不开。
姜慧笑,说,你女朋友来了吧。
杨志远有些奇怪,问,姜姐,你怎么知道的。
姜慧笑,说,你姜姐在北京还是有些朋友的,想知道的事情,我还是能知道的。好,志远兄弟,你忙好了,姐姐在这里祝你春节快乐。
杨志远笑,说,谢谢姜姐。
杨志远的电话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杨雨菲不乐意了,说,小叔,你今年哪那么多电话,你能不能不接了。安茗姐想放烟花,你还放不放了。
杨志远笑,自然得放,走,放烟花去。
安茗兴高采烈地牵着杨志远的手,说,北京现在不让放烟花鞭炮,不知道少了多少的乐趣。
杨志远笑,说,走,今天晚上就让你乐个够。
今年的烟花燃放点改在老虎嘴了。一行人有说有笑,结伴朝老虎嘴而去。不一会,老虎嘴的焰火就响彻了整个夜空,把杨家坳映得一片亮堂,映红了屋前杨家坳乡亲们的一张张笑脸。春天就要来了,乡亲们深信来年,杨家坳肯定又会是红红火火的一年。
老虎嘴上,安茗兴奋地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大声地说,妈,你听,这是春天的脚步声。
烟花冲上天空,在长长的夜空中一一炸响,然后像一朵朵七彩的菊花,在杨家坳的夜空中次第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