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七夜轻轻一颤,连忙抬起头看他,却瞧见他黑眸沉静平淡,可七夜却分明能从那瞳孔中瞧出些许的落寞黯然来。
迟疑了好一下子,缓缓的伸手接过那小玉瓶,一股温热的触感便投过掌心传了过来,令她不禁收紧了手心。
见七夜接过小玉瓶,北璃赤便大步的走下了阶梯,看都没看七夜一眼,冷风卷起的衣角拂过七夜垂落在身侧的素手,七夜恍惚了一下,连忙抬头往前方望了去,瞧着他那渐渐远去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那背影充满了孤寂落寞,就像那拂过枫林的秋风,带着一股萧瑟的凉意。
这一幕,无疑是让她心中微微有些疼意,似乎有什么冲动的冲上了心头,让她来不及细想,便是抑制不住的对着那道身影唤了一声,“北璃赤!”
声音落下,清瘦的身影也迎了上去,素手抓住他飘飘的衣袖,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微凉的身躯便贴了上去……
北璃赤心里狠狠的一颤,若是他没记错,自己还是第一次听着自己的名字从她的口中传出,而她那么一声,便足以让他那颗心柔软了下去。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度,他许久都不敢动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心底在害怕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低下头,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素手,一双大手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轻轻覆上那双素手,紧紧一握,十指紧扣……
“七夜……你是我的……我……需要你……”
他突然转过身,一把将七夜扣入怀中,暖暖的温度排山倒海的传来,声音也压得很低,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七夜听。
七夜抬起头,看着男人眼中洋溢着的淡淡温柔与难以察觉的无助,感受着他那隐藏在冰寒冷血背后的淡淡温度,心里筑起的冰墙没由来的塌陷了一角。
“对不起……”
七夜恍惚了许久,蔷薇般绯红淡漠的唇角一扬,竟是吐出这么几个字,而且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说这话。
北璃赤低下头,深深看着她,竟然对她灿烂一笑,俊脸上洋溢着淡淡的愉悦,冲淡了刚才的落寞,“若是真觉得对不起我,以后便多在乎我一点。”
有谁能够将此刻的北璃赤跟那个面对上万人也能无动于衷毫不犹豫的下令处决的冷血残酷的帝王联系在一起?
“我……”
七夜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清眸里染上了一道迷离,沉溺在他那深不见底的眸中,心中居然有些慌张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你走吧,去救你的那些手下。别让朕等太久,要应付那些大臣跟皇奶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声音落下,七夜突然感觉自己额头传来一阵浅淡的温热,瞬间,周围的温度便冷了下来,待她回过神的时候,那道身影便已经远去了。
许久之后,七夜才收回了眼神,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个小小的玉瓶,又抬头看着那渐渐没入寒风之中的身影,深深的吸了口气,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应该骂自己一声混蛋。
一阵寒风悄然而过,蔚蓝的天幕上倾洒下一片浅淡的柔光,隐约之间,她仿佛还微微闻到一道淡淡的血腥味,耳边恍惚之间又传来了昨晚那般令人惊恐的喊杀声,刀光剑影中鲜血横飞,到处都是尸体残肢……
很多人,也死在她的弑月之下,她无路可退,跟了他,她就必须跟他一起接受鲜血的荡涤洗礼。
皇权争斗向来如此,不能后退,那便只有向前。
七夜长长叹了口气,心中感概,这条路恐怕还很长……
又望向前方那路,心中居然传来一阵遥远的歌声——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往迷雾的远方,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纷纷雪花掩盖了他的足迹,没有脚步也听不到歌声,
在那一片宽广银色的原野上,只有一条小路孤零零。
……
队伍足足晚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才出发。
北净月望着撵车上沉默不语的赤帝,心中却是充满了疑惑,耳边还回荡着刚刚那些大臣纷纷的议论声——
‘这璃夜郡主可了不得了,竟然敢不来参加这祭天大典!’
‘是啊,都已经是半个皇家人了,居然敢如此大不敬!’
‘难不成是居功自傲了?不就是昨晚带兵剿灭叛党有些功绩吗?’
‘我看她是仗着自己是皇妃了!还没加入皇家就这么了得?’
‘她是仗着自己有些才华,你看整个皇室可都参加了,她不过一个臣子,居然有这般架子!亏她还是什么烨华郡主呢!’
……
这些话听着真着实不是滋味,七夜的为人北净月如今是一清二楚。她向来低调简出,对这些权势并不见得在乎,这些人这般嚼耳根子,心里自然是很不舒坦的。
“陛下皇兄……七夜怎么……怎么没见人……东方大元帅也在找她呢。”
北净月望着靠着软塌正在闭目养神的赤帝,小声道。
刚刚东方大元帅可是找了七夜好久,听着这些人这般诋毁七夜,东方破天哪里能忍受,刚刚都暴跳如雷的骂了好几个人了!但是越是这样,那些人似乎就越是不满!说的话也是更加难听了!
七夜即为陛下亲封的烨华郡主,而且又被陛下钦点为皇贵妃,此等身份自然是令众人格外的关注,临行的时候,发现没有七夜的身影,众人心底都是有各自的想法,连北净月心中也是带着些许的疑惑。
“传令下去,谁再敢给朕嚼耳根子,朕就割他舌头!”
“陛下皇兄……”
北净月吓了一跳,便也不敢再说什么,连忙退了下去。
于是,不一会儿之后,便只听到行军的马蹄声,脚步声,还有呼啸的风声,就是没有听到人说话的声音,整个队伍正在往皇家佛塔开进。
大夏的皇家佛塔有两个,一个是离皇城大约有几十里远的普陀山上,另一个便是原来大夏的旧皇城广安城内,此次的祭天大典便是在普陀山的皇家佛塔进行。
这座皇家佛塔是大夏皇城迁都至盛京之后才建成的,耗费了极为庞大的人力物力。这座皇家佛塔落坐在普陀山的半山腰,历时将近十二年才建成,气势非常的磅礴宏伟,虽然不比那皇宫,但是看着眼前那高耸入天的高高的佛塔,众人心中似乎更是多出了一份虔诚的信仰。
大夏的子民还是比较信佛的,在民间,自发建起来的佛塔佛寺也在不少数,所以对于这祭天大典之事也是非常的重视。
普陀山山脚下,皇家佛塔的方丈早已经带着普陀寺众僧等候着。
赤帝一行人是在中午时分抵达了普陀寺,随行的羽林卫将整个山下都站满了,随行的大臣还有大臣的家眷有一百多人。
赤帝陛下站在山脚下微微抬头望着前方高高的阶梯,耸入云端的佛塔。他的身后便是辰王跟轩王等一些皇室成员,再往后则是文武百官,文武百官的家眷则是在后面。
“老衲带普陀寺众僧见过尊敬的陛下,愿陛下万福安康。见过太皇太后,愿太皇太后吉祥千岁!”
方丈带着众僧朝北璃赤跟南宫柔拜道。
“方丈大师平身。”
赤帝大袖一挥,示意众人起身,然后便率先提着步子往阶梯上走了去。
“老衲谢过陛下!祭天仪式一干事宜已经准备好,等待吉时便可以上前祭拜。”
慈眉善目的方丈双手合十拜道,一身袈裟,苍老的脸上挂着平和的微笑。
赤帝陛下轻轻的点头,“方丈大师与众僧辛苦了,朕代大夏皇室,代大夏千千万万子民谢过众位。”
“能为大夏,为陛下进一点绵薄之力,是我等众僧的福分。陛下日理万机,为大夏万千子民废寝忘食不辞劳苦,乃是我大夏之福,也是万民之福。老衲常为大夏有陛下这般千古明君深感欣慰。”
方丈笑道。
“如此,朕就多谢方丈大师了。大夏之福在于我大夏子民团结诚心拥护我大夏,在于有一批才华出众的文武百官,他们为我大夏鞠躬尽瘁,都是我大夏功不可没的大功臣。”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夏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陛下这话,众臣同众僧连忙拜跪齐声高呼道。
赤帝同方丈大师往阶梯上走了几步,然后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望着跪拜在地的众人,这才沉声道,“众位平身!”
“臣等谢过陛下!”
文武百官大呼一声,然后才起身,充满崇敬仰慕的眼神望着站在高高的阶梯上的陛下,要知道,以昨天那场大洗牌之后,众人对他们的陛下更是佩服仰慕无比。
“大夏建朝已有几百年之久,我大夏在无数的腥风血雨中荡涤沉淀,走到如今,是每一代帝王跟众臣呕心沥血的成果。朕承蒙上天与众位先皇祖先的庇护,继承帝位已有十余年,幸得良臣猛将,将风雨飘摇中的大夏发展至今。如今,大夏日益繁荣昌盛,国泰民安,兵强马壮,振兴我大夏指日可待!此果,我大夏的子民诚心拥护大夏功不可没,众位大臣同心同德尽心辅佐朕功不可没,趁今日祭天大典此良机,朕大赦天下,与我大夏万千子民同乐!”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顿时振臂高呼,激动的声音响彻了天地。
“陛下能行此仁心,实乃我大夏之福,老衲代天下万民感谢陛下了!”
方丈十分高兴的拜道,“陛下,吉时已经快到了,陛下请入寺吧!”
“有劳方丈大师了!”
这下,赤帝才转过身,继续往寺内走了去。
而这时候,跟在一旁的江海也是会意的用那尖锐的声音高唱道——
“吉时准备到,文武百官请随陛下入寺!礼乐奏起!”
声音落下,一阵欢庆的宫廷礼乐顿时奏响,大气磅薄的乐声回荡在空气中,不断的激荡着那耸入云端的皇家佛塔!
抬头远远望着眼前这座在风雨之中屹立了好些年的皇家佛塔,众人竟然隐约觉得心中有些沸腾喧嚣了起来!
那是一种敬仰,一种崇敬。
他们心里都明白,事实上之所以有这样的敬仰,更是因为走在他们跟前那位年轻而伟大的陛下,这位陛下以他的雄才伟略睿智远见成就了一个又一个传奇,将被死神扼住喉咙的大夏从滂沱的血雨腥风中拯救出来,励精图治,呕心沥血,致力于振兴大夏,此等功绩自然是为万民所敬仰所歌颂。
众臣皆是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前方已经步入寺中的陛下,这才提着步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