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率还是很快的,不消半个时辰,仓库吏员就被集中在前院里。苏瞻仔细数了数,足有二十多人,看着这些库房骨干,他严肃道:“诸位,请撸起袖子抬起你们的手!”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命令很奇怪,但他们可不敢违逆苏瞻的命令,全都撸起袖子,双手平伸,十根手指也伸的直直的。苏瞻走得很慢,仔仔细细的检查着所有人的手。或许是因为苏瞻的眼神太过锐利吧,这些库房吏员一个个手脚颤抖,生怕倒霉。其中一名三十余岁的副管事,脸色苍白,额头斗大的汗珠哗哗落下。
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副管事文亮心里七上八下的,可苏瞻偏偏停在他身前不动了。抓住文亮的手,苏瞻面露冷笑:“文亮,你好大的胆子,掉包火药,还将煤渣粉末埋在地基里,你意图何为,可是要造反?”
文亮本来就害怕得很,被苏瞻这么一吼,整个人如遭雷击,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苏大人,你错怪下官了,下官没有掉包火药啊,你不能冤枉下官啊。”
“文亮,到了现在你还要狡辩么?你看看你的指甲缝,这些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哼,粘在手上的东西可以洗干净,可是指甲缝里的黑灰可就没那么容易清洗了。满院子这么多人,就只有你的指甲缝里带着煤渣粉末,你还要怎么解释?来人,把他拿下!”
两名锦衣卫直接将文亮拖到了库房后边的小屋里,来到这里后,文亮整个人就崩溃了。落到锦衣卫手里,用屁股想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文亮吃不了太多的苦头,反正早晚都要说的,干嘛还要经受那么多酷刑呢?文亮倒也没有隐瞒,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文亮这两年待在天津卫库房,可没少捞好处。由于天津卫乃是运河中转集散地,经手的好东西多如牛毛,光布匹一项,稍微截留一下,就能赚个盆满钵满。文亮借着职务便利,没少刮东西,刮来好东西,就转给天津富商徐如宝,专卖后得来的钱二人平分。从去年开始,徐如宝就找文亮,让文亮想办法搞一批火药出来,说这东西能卖大价钱。天津卫库房存着的火药不少,平时根本用不上,文亮利益熏心之下,开始一点点倒腾火药。他也算有点急智,弄走火药后,就用一些煤渣粉末冒充。
检查库房的人一般只检查每个架子上的火药有没有少,由于煤渣粉末冒充火药,不打开纸包仔细检查,还真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如此一来,居然让文亮蒙混过关。朱佑樘御驾抵达天津卫,为了安全问题,锦衣卫要消除所有的隐患,近期派人检查各个衙门,库房更是重中之重。
锦衣卫查安全隐患,可跟库房吏员查房不一样,这下子文亮才真的害怕起来。文亮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那晚上喝了点小酒之后,壮着胆子把假火药粉末倒在了地基坑里。他觉得大批量火药凭空消失,一定会成为最大的悬案,也没人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可谁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果不是文亮自作聪明,锦衣卫还真不一定会查出问题来。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苏瞻都不知道该说啥了,文亮啊文亮,是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该说你傻呢?你要什么都不做,可能就蒙混过关了,偏偏要多此一举。
苏瞻担心的不是文亮,而是徐如宝,一介商贾,弄那么多火药干嘛,真的是倒卖,那么又是卖给谁?对方用这批火药做什么?根据文亮所说,火药是一年时间内持续倒卖的,并不是一次性倒卖,哎,事情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锦衣卫迅速派出人马封锁了天津卫丽水胡同,将徐如宝的宅院围了起来。苏瞻的脸色不是太好,因为当锦衣卫赶到徐家的时候,徐如宝已经死了。一把短刃划过脖颈,深深的伤口,鲜红的血液,徐如宝躺在血泊中,死的不能再死了。尸体还有一点温度,死了没多久。
苏瞻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徐如宝自杀,反而不是什么好事,这证明徐如宝身后还有别的人,那批火药的去处更让人揪心。徐如宝一死,除了封锁徐家外,锦衣卫开始对徐如宝展开了全面调查。那批火药成了苏瞻等人的心头病,不弄清楚这批火药的去处,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锦衣卫在徐家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对此,苏瞻格外失望。不知为何,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朱佑樘是几个月前决定来天津卫的,而库房火药是在一年前就开始被倒卖,对方取走火药应该不是冲着朱佑樘来的,这也许是唯一的好事了吧。
来到徐家外边,苏瞻揉着太阳穴,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孟亭侯,“老孟,你以前在北边活动的时候,对天津卫这边的情况了解多少?无生老母教是不是在这边有什么阴谋?”
“天津卫这边应该是北泰护法的地盘,以前倒是听袁老道提过一嘴,好像是北泰护法在谋划一件大事情。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就不知道了,你怀疑丢失的火药跟无生老母教有关系?”
“哎,不得不往最坏处想啊。那么大量的火药,可不是小数目,开山取石可用不了这么多火药。如果只是开山取石,徐如宝需要自杀么?思来想去,需要大量火药作他用的,除了逆党,我还真想不出其他人来。北泰护法嘛?这又是什么人?”
“那几个护法全都神神秘秘的,知道的人很少,这个问题你问我等于白问。当初在祥符,要不是你把陈晖挖出来,我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东泰护法就是他呢!”孟亭侯耸耸肩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苏公子那叫一个气,你一问三不知,啥用都没有,我要你干嘛,真以为我苏某人缺打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