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崩溃了,好像一直谨守着的某个底线被人凿穿了。突然,付明亮俯下身子,像狗一样爬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苏瞻的腿,束缚着腿脚的铁索叮当作响。付明亮鼻涕横流的抱着苏瞻的腿,就像个吓破胆的懦夫。
“苏大人,末将坦白......我什么都说......这封信是席崇穗写给曹东亮的,那天我亲眼所见。他们就是想利用朝廷内部矛盾,挑起布政司跟海运司的争端,好坐收渔翁之利,你快把他......”
“付明亮,你住嘴,你个狗娘养的,我曹东亮真是瞎了眼,怎么跟你做了兄弟?你个王八蛋......去死吧,老子先弄死你”曹东亮不可思议的放声大骂,他努力站起身,想要掐死付明亮,却被旁边的铁虎一脚踹倒在地。
付明亮回头望了曹东亮,随后低下了头,颇有些内疚的说道:“大哥......你别怪我......与其我们两个都死,不如活一个......你也不要这么生气,我如果不这样做,你也会这样做的,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人.......”
苏瞻眉头微蹙,伸手拍了拍付明亮的脑袋,“付将军果然聪明,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不用内疚,你不爬过来,那么爬过来的就是曹东亮了,不是么?大哥,可以送曹将军上路了!”
苏瞻离开了房间,而身后却传来曹东亮不甘心的怒骂声:“苏立言.....你这个魔鬼,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付明亮,你这个小人.....小人......”
苏瞻毫无反应,可是付明亮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一刻,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当年结拜的情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那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日的局面?
离开一段距离后,站在一颗大槐树下,苏瞻有些懒散的望着天空的流云,“付将军,你跟本官说句实话,如果你们进了城,拿下本官的话,本官会是什么下场?”
付明亮心神一颤,张了张嘴,却没敢说,重新低下了头。
“付将军,不用有什么忌讳,直说就好!”
“这......之前得到了密令,只要进驻登州城,将苏大人控制住的话,就制造一场意外,让苏大人.....”
苏瞻叹口气,眯起了眼睛,“让本官死在登州,对嘛?哎,好一个制造一场意外,幸亏本官狠下了心,否则,死的就是我苏立言了。”
苏瞻终于明白了张紫涵以前说的话,权力的漩涡中,步步杀机,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给别人可趁之机。官场有官场的规则,栽赃陷害,权力倾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仿佛没有任何底线。同样,官场上也有必须坚守的规则,例如不能揭别人的短。
栽赃陷害可以干,只要你有能力有这份心机。可别人娶了几房小老婆,有没有私生子女,私生活乱不乱,这种事却不能乱说。
争权夺利大家可以没底线,但是跟权力没关系的私生活不能牵扯进来。苏瞻一直觉得这种官场不成文的规矩很草蛋,这不是典型的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么?
明明大家干的事情心黑如墨,偏偏又要在乎名声。哎,奇葩的官场啊!
登州衙门,苏瞻看着棺材里的尸体,久久无言。看席崇穗的死状,正如郎中所说,乃是钾毒而亡。可直到现在,苏瞻依旧想不通席崇穗为什么会死,什么人又会在这个时候毒死席崇穗?苏瞻百思不得其解,大约酉时中旬的时候,萦袖急匆匆的闯进衙门。
凑到苏瞻身旁,萦袖小声耳语道:“公子,刚刚付明亮交代了一件事,之前曹东亮并不着急进攻登州的,他之所以如此急迫,是因为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是席崇穗写给他的。”
“嗯?席崇穗真给曹东亮写过信?”苏瞻顿时一惊,自己就是用信栽赃席崇穗和曹东亮的,结果席崇穗还真给曹东亮写过信,这是不是太巧了?怪不得当时付明亮那么快就选择了倒戈呢,原来还有这一层缘由。
“是的,应该是千真万确,不过信当场就被曹东亮烧掉了,信中内容我们无从知晓。”
看着远处的灵堂,苏瞻的眉头越皱越紧,事情越来越蹊跷了。席崇穗之死透着太多的古怪,解释不同的问题太多了。苏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事情似乎才刚刚开始,远远还没有结束。
席崇穗之死的真相必须查,如果不查清楚,就会寝食难安。给席崇穗和曹东亮栽赃罪名,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少惹点祸患罢了,这不代表席崇穗之死的真相就不重要了。
登州同知岳百文有些精疲力尽的回到家中后,一头栽到在榻上。最近登州发生了太多事情,岳百文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一直担心有什么灾祸落到自己头上。昨日城外大战一场,搞得人心惶惶,登州官员们吓得尿都快出来了,偏偏席大人又被人毒死在衙门里。登州衙门群龙无首,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他岳百文身上。
这个节骨眼上,岳百文什么都不想管,可偏偏知州已死,就属他这个知州同知最大。
嘎吱,房外响起轻微的推门声。岳百文还以为是下人送洗脚水过来,也没有太留心。可渐渐地,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在榻上打个滚,整个人如遭电击,猛地坐了起来。昏暗的房间里站着一个人,此人身材颀长,看不清容貌,可岳百文还是认出了来人是谁。
岳百文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朝床榻角落里缩去,“怎么会是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什么都没说......我......呃.....咳咳.....”
岳百文后边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来人出手迅若闪电,一把匕首狠狠地刺进了岳百文的胸膛里。这把匕首,几乎在一瞬间收走了岳百文的生命,鲜血顺着床榻滴落,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来人拔出匕首,淡淡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尸体,随后迅速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