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男人话音一落,嗖嗖嗖,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穆萨身上。一根若有若无的弦崩在空中,左冲右突,嗡嗡掀起好奇的躁动。
我身形一颤,微微垂头,指甲不自觉将沙发的扶手抓紧了些。而穆萨脸色平静,并不觉得这问题有什么大不了,诚实地答了一声:“的确可以。”
议论声顿时乍起,围成一桌的人,有的吃惊,有的好奇,转眼之间,更多问题迭出不穷。
“几个老婆处在一块,不会争风吃醋吗?”有人问穆萨。
穆萨简洁答道:“法律要求,必须分开住。”
“那样岂不是花销很大?”
穆萨点头:“嗯,所以真正娶四个的人,非常稀少。”
“那你娶了四个老婆吗?”
穆萨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你身边的这个,是你的第几个老婆?”
我心下一沉。
前面的问题,虽然令我十分揪心,但基本都是对阿拉伯地区风土人情的探寻,这种猎奇心理,实属人之常情。可这最后一个问题,却实打实地把我牵扯了进来。看似浅薄的无心问语,却如同一把利刃,抵在喉上,随时可能刺破动脉。
我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眼睛盯着桌面,思绪却停不下来。耳朵立起,屏住呼吸,心中又是期盼又是惧惮。
这个时候,我希望穆萨能够撒一个谎,说我是他的唯一,或者干脆缄口不言。可是,他没有必要这样做。因为于他而言,一夫多妻压根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已经让他习以为常,不觉异样。
所以,穆萨只是平静地、坦率地,甚至带着点以我为傲的自豪感,缓缓说道:“她是我的第二位妻子。”
说完,他更紧地搂住了我,似为这份光明正大的昭告喜悦不已,丝毫没有发现这时的我,已是表情呆滞,双腿发软。
周围议论声再起,男人眼中露出羡慕,女人则带着丝丝同情。不过很快,这同情和羡慕交织在一起,再次演化为一句又一句的猎奇问语,猛烈地炮轰着我。
“中国也是一夫一妻制吧,会不会不适应?”
“你和他的其他老婆,能够和平相处吗?”
“我可不敢想共事一夫这种事,你很有勇气。”
“你家里人当初同意吗?中国父母这样开明吗?”
大脑中灌满中各种疑惑和好奇的声音,我没有力气回话,浑身疲软,只能痛苦地闭上眼睛,胸腔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我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下被人这样逼问过,纵然面前都是些不相干的陌生人,但那些饱含深意的问语,让我觉得自己好似身在囚笼中,无法自由,无从解脱。
穆萨的手仍然搂着我的腰,极其亲密的姿势。可我却开始觉得这份亲密有些可耻,甚至有些可恨。那些人见我不答,便自顾自地开始讨论起来。老实说,他们的用语并不尖锐,甚至竭力想要表现出尊重,但即便如此,依然轻而易举地拨乱了我脆弱的情绪。<e?”穆萨看着我紧阖不开的双眼,有些发慌,“她好像不太舒服,我们出去透透气。”说罢,穆萨扶起我的身体,搂着我向酒吧外走去。
“哎,你们怎么就走了?”最开始引出话题的欧洲男孩问道,可这问语刚刚出口,便被他身边的女孩低声阻拦,“算了,让他们走吧,好奇归好奇,可一夫多妻这种事,是落后社会的表现,就算说了我们也无法理解。”
听见她从身后撺掇出这句,我的嘴角牵起苦笑。迪拜算得上是落后社会吗?那里的建筑奇迹,全世界也没几个地方能赶上,可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走在世界前列的地方,却像中国古代一样秉持着一夫多妻的法律?这被我刻意忽略许久的事实,在罗马的夜晚被一群金发碧眼的欧洲人以这样的方式提出,给了我一记当头闷棒。
我的脚步虚浮着,走出酒吧,凛冽的凉风吹来,骨头都在发颤。我暗暗咬了咬牙,抓住穆萨放在我腰间的手臂,轻轻往身侧推了推,想要逃开他的搀扶。
穆萨的手只离开了一瞬,很快便再次扶稳,将我锁得更紧。
“怎么了?”他温柔地问,充满关切。
从来没有这样一个时刻,我想要抗拒他的温柔。因为这份温柔,源于他的无法理解。那群人的咄咄问语,穆萨可能已经在阿联酋听外国人问过无数遍,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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