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私函置之不理,但眼下的事实就是林族势力已成,他无法置之不理。
在陈塘驿惨败后,辽西失陷、数百万亩的军屯良田也都失去,每年就需要近五百万石的漕粮输往京畿与诸边镇才有可能将燕山防线稳住,汤浩信知道内河漕运河道即使都恢复如初,实际上也无法承担每年超过四百万石的漕运任务,海漕一旦兴办,京畿与诸边镇对海漕的依赖性会越来越重。无论是林缚还是林族的其他人,很明显都早就看清了这点。
退一万步想,万一燕山防线守不住,帝都被迫迁往江宁,江东将成为大越朝的政治中心,这将直接促使林族成为大越朝第一等的势族,到时朝中任何一派失去林族的支持,都不可能称得上根基稳固。
虽然林缚此时还很顾及楚党大局,凡事都坚定的站在他们这边,但是并不意味林缚以后就肯定不会有什么变卦,林缚此时与李卓暗中有默契,与郝宗成私下来往密切,这些都是一些很危险的事情----偏偏这种局面已经不受他们控制了,甚至连限制都说不上。
楚党内部的裂痕已经大到连深居宫里的皇上都看得一清二楚,不然不会将岳冷秋推到江淮总督的任上的。
这时候就更加不能离开林缚跟林家了,没有林缚与林家的支持,悟尘即使有着按察使兼督乡营的名份,但在江东到底能做成什么事情,又有什么资格跟岳冷秋对抗呢?
过了许久,汤浩信才最终拿定决心,对守在门口的马朝说道,“烦你走一趟,邀林梦得过来,就说津海仓有些琐碎的事情要请教他,烦你亲自走一趟。”
“好。”马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知道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能插嘴的,应了一声,就走出来去找林梦得。林梦得好歹算是林缚的长辈,老大人真要下定决心作主决定婚事,也只能先试林梦得的口风。
***********
“入冬后,刘安儿部流寇便蠢蠢欲动,先率十万大军围濠州,攻城八日不果,便解围南去,在南线寻机作战。东阳乡勇学暨阳之战的战法,在东阳北部诸县都坚决的实施依城野战之策,使刘安儿部无法对城池从容的形成遮断式的合围,自然也无法形成围点打援之势。刘安儿连续数次有围攻东阳府北部诸县或围点打援的意图都受到较大的挫折,便又掉头北上,再攻濠州。左尚荣见东阳乡勇战法颇为有效,在刘安儿部再度北上时,便挑捡精锐出城依城野战。战况进行到最激烈时,陈韩三率部赶到濠州,虽那时陈韩三已经有再叛的迹象,但是左尚荣提督毫无提防,只以为是陈韩三率部来援,便让开进城的通道,让远道赶来的陈韩三部先进城稍作休整,再出城与刘安儿部决战。谁能想到陈韩三部会突然抢占城门,并侧击依城野战长淮军精锐的后翼?”林续宏将濠州大战的详细情况说给林缚、曹子昂、林梦得、林续文等人听,他这段时间来,为东阳乡勇后勤补给奔波,对濠州之战了解得也十分的详细,甚至还亲历了外围战斗,他的话让大家听得眉头大皱,“濠州城破之后,左提督使人将城中诸库仓烧毁之后,就在行营内吞金自杀。随后数日,流贼在濠州抢粮、抢女人无所不为、无恶不作,当真比东虏还凶恶数倍。听从濠州逃回来的人说,妇人为保清白而投池塘,城中池塘几乎都已经填满了人,好些池塘很浅,投水不死者众,好些妇人就瑟瑟发抖的站在水中,生不如生,死却一时不能死,十分的凄惨……”
林缚阴沉着脸,也许林续宏的说法难免有夸张之处,毕竟林续宏不可能对毁掉上林里的洪泽浦流寇有一丝丝的好感,但林续宏对濠州之战的描写是基本真实可信的,至少要比塘抄以及江宁之前两次私信要详细得多,顾悟尘给他的私信里也提到流贼对地方破坏之烈。
流民聚众生乱,就粮军食是一个极大的难题。刘安儿号称拥兵三十万,实际上远没有那么多兵力,但是加上随军而行的老弱妇孺之后,聚集到刘安儿身边的流民怕是还不止三十万人。数十万人聚集在一起,不事生产,一天就要吃掉几十万斤的粮食,攻下来的小县小城官方储粮几乎三五天就给坐吃山空,必然要掠夺民间储粮才能勉强维持。林缚原以为刘安儿会聪明一些,不过也预料到刘安儿就算再聪明,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三四十万流民都真正的控制起来便如使臂。
抢劫、强/奸以及随意的杀戮就势在难免,真实的、活生生的流民起义,并没有历史书里所描述的“农民起义”那么美好,特别是缺乏明确政治主张与政治意图、又没有足够数量素质相对可靠的基层军官的流民起义,实际上对地方及生产的破坏性都非常的大,非常的令人寒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