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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林缚坐在石头上,也顾不上惜刀,直接将刀尖拄在地里,没有看在更近处结阵的海盗,眼睛望了望远处的湖光。
在夕阳下,暨阳湖变幻着迷人的色彩,青色垂柳夹榆杨等杂树,原木色的船舶在金色的波光粼粼摇晃,更远的水面倒映着绯红色的晚霞,淡淡的笼着一层雾霭,抽穗的稻田也泛出浅金色的色彩来,若不是近处刺目的黑色的凝固的血流,这片山河当真是美好。
林缚身上所穿的青甲,已看不到原来的青色,覆盖着暗沉的血。刀是好刀,刀脊没有一点变形,只是刀刃绷了好多个口子。趁着激战的间隙,林缚从腰间拿出剔骨小刀,将陌刀长柄上所缠、已经给血浸烂的暗红色细麻绳三下两下的割下来,手边没有多余的细麻绳了,他便将襟甲下给割烂的布衫下摆小心的撕成长布条缠住。
“要缠结实,不然刀柄浸了血滑手,”林缚一边缠布条子,一边跟身边随地而坐的士卒打岔,“记得你说过有了对象还没有成亲是不是?杀几个海盗了,攒足赏银回老家娶媳妇不?”
“杀了三个,还要多杀两个……”身旁脸上带着稚气的青年腼腆的回答林缚的问题,在林缚面前说话紧张,两句话费了好些力气,心里也异常的兴奋,旁人也多跃跃欲试的凑近来,听他们说些什么。
“杀了三个不错了,”林缚笑着说道,“你成亲我怕是不能过去喝酒,我给你两个首级算是随礼,我也杀死了不少,”吩咐旁边记军功的书吏,说道,“你将我名下的首级划掉两个,给他添上……”
青年既然紧张又是兴奋,性子老实木讷的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抱着兵器坐在旁边泥地里的人羡慕的捶着他的肩膀,说道:“狗/娘的,让你捡了大人的便宜,还不快给大人叩头?”
“叩什么头?等将海盗打退了,我要给你们行大礼,暨阳父老都应该给你们行大礼……”林缚拦住跪下的青年不让他叩头。
初时东海寇想消灭林缚所率是暨阳守军大胆部署远出人之意料,但是接下来的苦战,令他领略到何为磐石意志,便是与李卓所属的陈芝虎部精锐作战,奢飞熊也没有觉得骨头有如此难啃。
峙守暨阳城外那片区域的守军此时或坐或躺,除了守哨者,在简易得似乎给一推就倒的拒马、木栅栏后已经没有几人还有力气规规矩矩的拿兵器站在那里,土地上血流就像凝固的痛。然而他他这边发动攻击,这些疲惫得几乎像随时会跌倒的守军个个就像神鬼上身时的精神抖擞起来。
隔着三百余步的距离,奢飞熊能看到守军中间坐在一块齐膝高湖石的青年。他就是林缚,就是秦子檀在自己耳根子边说了无数次的林缚,或许真应该如秦子檀所说,应以西沙岛为优先攻打目标。湖石旁坚立着一支三丈余高的旗杆,旗杆也是两截给砍断后拿绳子绑成一起的,“按察使司兵备道筹粮使林”的旗帜,迎风招展,也只有“司兵备…使林”等五个字完整给人看到。
奢飞熊放眼望去,三百步的距离能让他清楚的看到林缚身上的铠甲已经从最初的青色变成黑色,在夕阳的照耀下,折射着紫红的光晕,那该浸染了多少东海寇跟他自己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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