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
痴娘闻声浑身一震,回过神来,见四郎也进了屋,就指着那面镜子道:“阿妩姐姐在街上买的,她说咱们屋里的镜子摔碎了,买个新的来搁着……”顿了顿,她又指指隔挡着床榻的那扇屏风,“她还送了咱们这扇屏风!”
“我向她赔礼,她反倒买了镜子来送还?”丁翎感觉不妙:情人还在与他怄气?花他的钱,买了东西反倒搁到了他这房里,在床前挡一扇屏风算个啥意思?还有这面镜子……
王妩怜买的镜子,不是西洋货,而是老祖宗流下的铜镜,照物朦朦胧胧,雾里看花似的!
痴娘一直盯着这面镜子,目光始终凝在镜子的四个边角刻镂的花纹上。
那花纹乍一看似并蒂莲,却似像非像,实则是两生花!——铜镜上刻镂的两生花,非忘川彼岸开的曼珠沙华,而是一蒂双生的花。
痴娘盯着镜面上刻镂的两生花,脑海里回响着婆婆说的那番话,冷不丁就想到了“鬼冤家”,不由得眼皮儿直跳,心里头忽来一丝不祥的预感:街上那么多家店面,那么多饰镜,为何阿姐偏偏挑中了这一面镜子?还说与它有缘,一眼就相中了,非要买回家来,搁到她屋里头。
“还不错!”丁翎突然开口道,“铜镜好,摔不坏!”
“四郎……”她不喜欢这面镜子,尤其不喜欢镜面上刻镂的两生花!看着镜面花纹,她就莫名的心惊胆战,想要用首饰盒子去挡镜子上的花纹,却怎么也遮挡不住,就央求着丈夫:“能不能帮奴家劝劝阿姐,让她退了这面镜子!”
“怎么啦?”丁翎弯下腰,凑到内子身边,伸手帮她摘下面具,而后,与她一同照着这面镜子。
看铜镜里朦胧地倒影出一双人影,内子那张脸在朦胧之中恍惚幻作了情人的模样,他看着镜子里的痴娘,心里想的却是王妩怜,想到不久前,怜儿总逼问他:什么时候将他与她的事,告诉痴娘?
“这镜子照丑了奴家!”痴娘不敢提“鬼冤家”,怕四郎笑这是无稽之谈,只得埋怨起这镜子来,娇憨地嘟嘴儿抱怨。
“不是挺好看的么!”丁翎莞尔,看着内子娇憨可人的模样,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又浮在他脑海,心中感受到一丝温情,情不自禁地持起台面上那把月牙梳,温柔地梳着妻子的头发,劝慰道:“不论是哪面镜子,你照着都好看!”
痴娘回眸看他,粉脸红扑扑的,“四郎喜欢?”
“喜欢!怎会不喜欢?”痴娘总是对他千依百顺,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用心记下,今儿还戴着那么沉的一副面具,不等他亲手来摘,她当真就一直戴着。
内子与情人,容貌惊人的相似,脾性却截然不同!
每当他看着痴娘的眼睛,看到她眼里的一往情深,他就怎样也开不了口,下不了决心对她说一句:他还想再娶个小老婆,想娶她的姐姐为妻!
“四郎,奴家给你带了一串冰糖葫芦……”四郎夸她好看,痴娘开心不已,瞬间将那“鬼冤家”一说,抛于脑后,忙着去取那串糖葫芦,拿出来一看,却不禁傻了眼,“啊?化了?!”都融化出糖水了,黏黏的,这可怎么吃呀?
丁翎忍俊不禁,猝然从背后环抱着她,俯下脸,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香了一下。
他的唇一贴上去,就感受到一片滚烫,她仍如害羞的少女,在他面前,总是情窦初开般的娇羞。
他的妻,单纯得可爱,善良得……令他狠不下心来伤她!
能瞒一时,就瞒一时吧。
他的意念左右摇摆,毫不坚定,既禁不住诱惑,又割舍不下内子给他的温情,倒是觉着这样得过且过也蛮好。
至少能维持住表面的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