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胡家夫妇二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老雷,这玩笑可开不得!”
“雷某人像是在与你们说笑么?”雷山虎沉着脸,“老胡在上海待得久了,十多年没回小镇上了吧?你要是之前见过丁翎,他那时候也只有十来岁的光景!还有,嫂子以前也不认得丁翎,再有……”他抹了一把脸,郁闷地说:“疯少能记得小镇上有几处风月场,几个花魁红牌,对大老爷们的事,他是没啥记性的。我估计,在那之前,他压根不晓得丁家酒楼的东家是哪个!”而后,拍拍自个的胸脯,他不无骄傲地道:“雷某人在这小镇上当了这么多年的保安队长,哪家的鸡下了几颗蛋……”
“行行行、行了!”胡有为心里头焦急,赶忙摆手打断他,“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讲重点!你怎么知道丁翎撒谎了?”雷山虎这个大老粗,还能听出丁翎撒了谎?那他这个大探长,岂不是吃干饭的?
“你们知不知道丁翎以前是干啥的?”雷山虎一瞪眼,脱口而出的下一句话,就令胡家夫妇惊愕了个十足十:“他是走南闯北贩酒经商的!”
“他走南闯北?”胡有为蹦了起来,“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他一个瘫子……”
“谁说他是瘫子了?”雷山虎也急得站起,“他怎么瘫的,雷某人是不知道,但他以前可不瘫!两腿利索着呢!”
“什么?!”胡家夫妇这下子彻底傻眼了。
“不好!”雷山虎粗中有细,猛地一拍脑门子道:“这小子撒谎骗你们,肯定是想溜!你们说丁家小俩口天没亮就走了?可我刚刚从东街那头过来,丁家酒楼里头没动静,他们压根没回去!”
“……完了完了完了!”胡有为一下子跌坐在木沙发上,两眼发茫,“终年打雁,没想到本探长今遭居然被雁啄瞎了眼!”
好个丁翎,真人不露相!那心思藏得够深的!还有那个丁夫人,这女人真不简单哪!当着他胡大探长的面,这小俩口居然声情并茂、演戏唱双簧!
拿人当猴耍?!
砰!猛地一拍沙发扶手,胡有为光火地站起,一把拽向雷山虎,“走!赶紧把人追回来!”
眼瞅着两个人风风火火冲出门去,小辣椒一人呆愣在了门里,心想那丁家小俩口是乘着马车离开的,两个大老爷们使唤着两腿,能赶上四个蹄子外加两个轮子的?
丁家小俩口只要逃出了这个小镇,在这乱世之中、隐没于茫茫人海,想要再寻得这二人的踪迹,怕是比登天还难!
除非有什么人,能令丁家小俩口插翅也难飞!
……
小镇的车行,就在市井口,挨着弄堂墙根停着马车、人力车、羊角车……赶车的、拉车的、推车的,脚夫苦力们个个都守在人烟稠密的地儿,等财神大驾光临。
每逢三六九,小镇上赶集的日子,市井里头最闹猛,找个车把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清早出发的那辆马车,离了镇子,直奔埠头,晌午才回来,说是把人送到船上去,登船离开了。
丁家小俩口果然是逃之夭夭了!
这会儿再追到埠头怕也来不及了,胡有为就想到东街丁家酒楼里头再看看,兴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都说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可姓丁的连家都不敢回了,还能找到啥线索?”雷山虎脑筋又转不过弯了。
胡大探长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没好气地回了句:“看看他家里是不是存放着亲戚寄来的书信,照那信封上的地址找找,没准儿是去投靠亲戚了。”
二人又匆匆赶去东街。
一整日的工夫,就在这奔走忙碌间消磨了去。
天色稍晚,凤流从吟风居出来了,连着两夜没合眼,一到小怜那里,他居然瞌睡虫挂眼皮,阖眼睡了一整日,害得小怜啥事也做不得,心里头憋着火,浑身躁热,憋闷了一整日,到了傍晚,又被老鸨唤了去。她刚一走开,凤流就醒了来,不做声地离开了吟风居。
小怜回来见不到他,估计又得伤心个好几日了。
这世上能羁绊住疯少的女人,约莫是还没生下来,他这一走,倒是潇洒得很,穿出章台路,径自去了东街,本想顺道去丁家酒楼瞄一眼,却不知胡有为此刻就在酒楼里头。他只须迈进丁宅,两个人就能碰上面,丁家小俩口出逃的事,凤流就能立马知晓。
只可惜,凤流走到了东街,却没能进到丁家酒楼,只隔了几丈远的距离,他就落荒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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