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将军长长吁了口气,却仍是坚持的站定了:“大可汗生的很美丽,所以,我不能看你!”
玉伽无力的抓住椅柄,纤细的十指全无血色,几乎就要陷入木中。她双眸微闭,竭力忍住那夺眶而出的泪珠,望着他的背影,轻道:“这一次,又是你来逼我!”
林晚荣身形呆滞,长长叹息:“还是那句话,我从来只逼自己!”
这暗语,就只有他二人自己知晓,大可汗心神恍惚,隐隐又看到了昔曰克孜尔城外,那惊天动地的一箭,看着他缓缓的倒在自己面前,那浑身的鲜血,染透了草原。她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着:“还有第四个条件呢,不妨一并说说看!”
林晚荣默默摇头:“一定要听吗?!”
“一定!”
“好!”林晚荣缓缓转过头来:“答应了以上三个条件,我可以把萨尔木还给你!时间是,十年之后!”
“无耻——”玉伽再也忍不住了,怒吼一声,刷的站了起来,拔起那桌子中间的花枝,狠狠向他砸去。
林晚荣无奈摇头,柔声道:“你说的很对,我就是这样一个无耻的人!”
月牙儿颓然坐下,默然无语,禄东赞和巴德鲁沉着脸,一言不发,谈判一时陷入了僵局。
徐小姐在一边听了许久,忍不住行到他身边,握住他手微声轻叹:“你这人那,也不知怎么能狠的下心来?这样漫天要价的,你是要把她逼疯啊!”
狠吗?他苦笑着摇摇头:“我不漫天要价,她怎好大口还价?谈判,是谈出来的,她心里有数!”
感受着他手心轻轻的颤抖,徐芷晴忽然明白了,他虽是在逼月牙儿,却又何尝不是在逼他自己?徐小姐忍不住的摇头:“我总算知道了,你对你自己,比对她更狠!”
林晚荣无声的握了握她的手,算是作答。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玉伽忽然抬起头来,冷冷盯住他:“国师,左王,你们先退下,我要与林将军单独谈谈!”
禄东赞和巴德鲁无声退了出去,胡不归几人也识趣的溜走。
望见林晚荣拉住徐军师的手一步不动,玉伽冷声道:“林将军,我想与你单独谈谈!”
“不必了!”林晚荣坚定摇头:“在谈判桌上,我任何事情都不会隐瞒徐小姐!”
“可是我想请徐小姐暂离片刻!”月牙儿站起身来,声音蓦地提高了许多。
“我说不必!”林晚荣虎目一瞪,将徐芷晴的手拉的愈发的紧。
这人也不知是怕的个什么,金刀可汗气的酥胸急颤,玉牙紧咬,恶狠狠盯住他,双眸升起一层薄薄水雾。
徐芷晴急忙挣脱他手,笑道:“既是大可汗有要事与你单独相商,又事关两国机要,我留下确实多有不便。大可汗,你与他慢慢聊!芷晴告辞!”
徐小姐转身就走,林晚荣疾拉她衣袖,竟是落了个空。
金刀可汗望着他无声冷笑:“怎么,你很怕我吗?片刻之前,林将军还侃侃而谈,停战、赔款、割地、质子,你能想到的所有残酷手段,全部在我身上用了一遍,不是威风的紧吗?现在却怎么害怕了?!”
月牙儿的聪明毋庸置疑,林晚荣提出的几个条件,正是围绕这四点做文章,虽秘而不宣,却被这胡人女子一眼看穿。
“我怕什么?”诺大的长棚里空空荡荡,就只剩下他二人,林晚荣重重哼了声,望见玉伽那微微湿润的双眸,却又忍不住的心烦意乱,恼怒的摆摆手:“不许哭,哭了就没徐小姐好看了!”
玉伽哗啦一拍桌子,疾声泣道:“我偏要哭,就算我是世间最丑的女子,你也永远管不着!”
望着她那雪白的鬓角,林晚荣有些无力的摇头:“请你记住,你是草原上人人敬畏的金刀可汗,不要动不动就落泪,会遭人耻笑的!”
“金刀可汗又怎么样?”月牙儿怒道:“她今生只在一个人面前哭过!可这个人偏偏最喜欢骗她、最喜欢伤害她!”
“难道你就没骗过我吗?!”林晚荣忍不住的恼了声,愤愤道:“谁特意从兴庆府赶到巴彦浩特,出现在我的面前,特意成为我的俘虏,甚至还想俘虏我?!要不是我聪明伶俐,早就落入你的魔掌了!”
“你总喜欢自以为是!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么?”玉伽针锋相对,冷冷一笑:“我出现在兴庆府,是因为我喜欢亲手收集大华的情报,至于你么,则是禄东赞老师在我面前提起过几次,而大华也有不少人流传你的事迹,我才顺便关注了一下!在兴庆府,行刺李泰和你,也的确是我一手谋划!可是,我出现在巴彦浩特,是因为我要赶回克孜尔,才会不慎落入你手中,那完全是个意外。你以为我会以金刀可汗之尊,特意去引诱你?笑话!若是早知你在那里,我数十万大军早已把你们绞杀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老子还真是表错情了!他顿时恼羞成怒:“那你落入我手中之后呢?想出种种手段来对付我,妄想将我折服,这是假的吗?”
玉伽脸上泛起几抹淡淡的粉红,轻道:“或许是有那么些手段!可是我落在你手中,还能有比这更好脱身法子么?唯一的遗憾,就是我那时小看了你!可恨我竟忘了古老的谚语,叫做杀敌三千、自损八百!”
“这么说,都是意外了?”
“嗯,意外,最美丽的意外!”玉伽轻声一叹,笑容与泪花一起绽放,令人心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