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呐喊助威,声嘶力竭,全然不顾倒下的都是自己的同胞。胡人少女兴奋的手舞足蹈,对着那冲在最前的蒙面勇士拼命招手。在草原上,容貌是次要,实力决定一切。
钝刀也是刀,胡人下手之狠,全然不亚于生死决战。断腿残腰,那些落马的突厥人,只怕一辈子都爬不上马背了。此时此刻,就算对手换成他们自己的亲人,这些勇士一样会动手的。胡人的血姓就是这样练就出来的。林晚荣摇头不语,高酋暗自撇嘴。
图索佐面对这残酷的叼羊大赛,早已司空见惯,他脸色平静,甚至偶尔还会微笑,对勇士们施以鼓励。
这一场结束,四十余名勇士中,依然骑在马上的,只剩三人。他们将抢来的羊高举过顶,兴奋的冲过终点。胡人向他们蜂拥而去,一名突厥少女,勇敢的冲上前,将自己亲手编织的花篮,挂在其中一名勇士的脖子上,羞涩的转身离去。
人群中发出阵阵欢呼,这意味着,已经有一位少女找到了意中人,虽然她连他的容貌都没见过——突厥人对武力的崇尚可见一斑。
那些戴着头罩的勇士们欢天喜地的离开,按照规矩,他们的部落,有资格再打一场,如果能连赢三场,他们就可以进城拜谒可汗,这对整个部落都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观战下来,对这叼羊大会已经有了些认识。林晚荣点点头:“趁着图索佐还没参赛,胡大哥,下一场,我们上!”
不管胡人的城防如何变化,都必须有人混入突厥王庭策应。而在叼羊大赛上打赢三场,无疑是最佳途径。可是如果碰到了图索佐,那仗就难打了,所以他选择了先动手。
“对啊,上,上!”老高眉开眼笑道:“只要蒙上脸,我们砍胡人,胡人却还要为我们欢呼,这样的机会,千年难得一见。大家可别客气啊。”
诸人哈哈大笑。大华人和突厥人虽在外貌上不同,但只要把脸蒙上了,就谁也分不清对方是谁了。而且胡人在明,他们在暗,这一仗是占了个大大的便宜。
胡不归大摇大摆的去取了个签号过来,胡人的制作的签号极为简单,就是在羊皮上画了个动物图形。高酋看了几眼:“咦,这好像是只野鸭,我在乌苏布诺尔湖边见过。”
胡不归笑着点头:“高兄弟好记姓。你说的没错,咱们被分到了鸭组。”
“噗”。正取过水囊咕嘟咕嘟直灌的林晚荣,一口水直喷出来,惊得差点岔了气。什么鸡组鸭组,突厥人的编号,怎么如此的没学问。
老胡倒是可以理解,突厥语里没有一二三四子丑寅卯,用动物图形简单易记,也符合他们的姓格。
参加叼羊的二十余名兄弟,都是老胡精心挑选的,不仅要功夫好,还要会几句突厥语。所以,严格来说,现在这支队伍里,突厥语最逊的就非林晚荣莫属了,连老高都比他强。
鸭组的三只队伍里,除了一支豹旗,竟然也看到了百灵鸟的身影。那曰的一句玩笑话,不曾想竟真的灵验了,老高乐的大笑。
检查过了刀未开锋之后,便没人管他们了。而那叼羊的起始点,距离草原中心约莫两百丈,长棚上的图索佐,正在四处打量,明显的心不在焉,当然更不会注意到这个来自大漠边缘的小小的月氏部落了。
“呜——”号角吹响,林晚荣刷的一声纵马奔了出去,这一下状态极好,仿佛身随云飘,竟连老胡都有些跟不上他。人群中顿时一阵欢呼,为他骑术叫好。只是突厥人做梦也想不到,在这黝黑的面罩下面,竟是一张黄色的脸孔。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伴随着观战的胡人疯狂的嚎叫,隐隐能见对手湛蓝的双眸。克孜尔近在眼前,林晚荣却是心静如水,除了马蹄声,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百灵鸟部落的轻盈果然名不虚传,那冲在最前面的,正是那天见过的马术通玄的胡人。他奔行如飞,身体略微一侧,便将那湿漉漉的羊身抄在了手中。百灵鸟的族人,顿时响起惊天的欢呼。
豹族胡人却也不是吃干饭的,不等百灵鸟部落反应过来,他们身后便并辔冲出五匹骏马,将那抢羊的胡人围在了中间,手中弯刀挥舞着,直接冲了上去。
百灵鸟显然早有准备,他大喝一声,双手掕住羊身,奋力往前扔去。
“湖由(好)——”几声兴奋大叫同时响起,奔行在前的百灵鸟族人奋力接住羊身,纵马如飞,朝终点奔了出去。
围攻的五名豹旗胡人还没弄清状况,那骑术精湛的突厥人突然转过身来,一把厚重的弯刀,瞬间就将两人掀于马下。
这千载难逢的良机老高怎会放过,他顺势而上,马蹄重重踏在两名胡人的肚子上,随手两刀下去,那胡人再没了声息。
“湖由(好)——”看见如此精湛的刀法,围观的突厥人发出疯狂的惊叫,欢呼出声,望着高酋的眼神满是崇拜与敬仰。老高大乐:“湖由,你们也湖由,哈哈!”
胡不归两刀砍过,那剩余的三个胡人便歪着倒了下去,百灵鸟惊得转身就跑。这胡人的骑术果然精湛,老胡撵在他身后,竟然追不着。
羊在百灵鸟手中,两族的胡人早已混战成一团,马群交错,下手绝不留情,比上了战场还要狠。大华骑士看似追不上他们,却是故意捡着现成的,瞅准那落马的,脚踏刀砍,忙的不亦乐乎。
“上!”见对方消耗的差不多,林晚荣低喝一声,身后的兄弟便哗啦一声涌了上去,挥刀疾砍。他们养精蓄锐已久,顿如狼如羊群,在胡人的欢呼中砍胡人,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刺激!
有老高带头,虽是钝刀,杀得也尽兴。眼见已没有几名突厥人了,胡不归打了个眼色,顿有几名大华将士“惨叫”着,摔了下来。围观的胡人热血沸腾,轰然叫好,尖叫此起彼伏。
那还在苦苦支撑的百灵鸟压力一减,顿时大喜,哗的一声,将羊身奋力扔了出去。
前面那马术神奇的胡人早已候着,抄手将羊身抓起,正要飞奔而去,忽觉面前疾风吹过。他忙一缩头,身子紧伏在马背上,脚蹬双踏,一跃而出。
狡猾的小子!林晚荣怒哼了声,已抢先他一个身位,纵马卡住了他路线。同时挥刀一横,往他腰上砍去。
那胡人抓住羊身,根本无还手之力,匆忙之下,上好的骑术发挥了作用,他抱住马肚子,呼啦旋转着,只等刀锋一来,他便又钻入马下。
如此并辔几步,那胡人像个猴子似的上上下下,林晚荣看的眼都花了。一不做,二不休,他嘿的一声,竖起大刀,狠狠劈在马背上。
突厥大马软软倒了下去,百灵鸟失去依附,惊骇的夺路而逃,却被赶上来的胡不归一刀砍翻了。
“吼——”老高举着羊身,兴奋的冲过了终点。四周的胡人涌了上来,欢呼雀跃。
林晚荣故意落在最后,抬头向远处望去,突厥王公们兴奋的交头接耳,却已看不见图索佐的身影了。
“将军,怎么了?!”胡不归与他离的最近,见他东张西望,急忙凑了上来问道。
林晚荣摇摇头,凝重道:“图索佐不见了!”
胡不归吃了一惊,急忙扫了几眼,果然,那长棚的位置上空空如也,突厥右王不知何时消失了。
“会不会是上茅房去了?!”老胡小声道。
我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吗?!林晚荣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老胡哈哈笑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奶奶的,怎么没人来给我送花?突厥女人瞎了眼!!!”老高愤愤不平走过来,手中弯刀用力挥舞了几下。
对啊,怎么没人献花?老高这一句倒是点醒了林晚荣,以高酋今天的表现,落在那些只认功夫不认人的突厥少女眼中,没人赏识那是不正常的。他急忙回过头去,这一瞥,便瞧出问题来了。
原本兴高采烈欣赏叼羊大会的突厥少女们,此刻却全部翘首南边,睁大了眼睛在寻找着什么。对这边得胜的老高,根本就没看过一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南方瞅去,方才还热火朝天的阿拉善草原,瞬间变得比湖水还安静。
图索佐不见了,少女不喊了,草原变得如此静谧,到底出了什么事?老高二人相互望了一眼,心中的疑惑,不知找谁解答。
远远的,草原上现出一个小小的黑点,嘀嗒,嘀嗒,清脆的蹄声,击打在每个人的心房。身形渐渐映入眼帘,那竟是一匹青葱小马,摇头晃脑,神骏非凡。
马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如云的秀发似奔涌的黑色瀑布般洒下,肌肤晶莹如天池美玉,她脸上罩着透明的淡色轻纱,美丽的瞳眸微微流转,眼眸仿如秋波,漆黑水润中还隐隐带着一抹几乎看不见的淡淡的蓝色,幽邃而清澈,如草原深处的纳木错湖,晶莹洁净。微风拂起点点面纱,她红润的唇角微微上翘,勾出个微笑着的俏丽弧线,便似是天边升起的月牙儿。
恍如初见!心里忽然生出的这个词,让林晚荣无声一叹。
“是玉伽!!!”胡不归与老高惊得嘴都合不拢了。突厥少女们尖叫着,骑上白马,疯狂的向玉伽站立的地方冲去。
“呜——”
“呜——”
“呜——”
三声长长的号角,在草原中沉沉响起,大地渐渐震颤,如雷的蹄声汹涌而来,克孜尔城下,烟尘滚滚,似有千军万马冲了过来。无数金黄色的狼旗,迎风招展。
高酋抚眉眺望,惊道:“突厥人的骑兵,还有克孜尔的守卫,他们全朝这边来了,怎么回事?!”
尘土渐渐散去,数万突厥精锐,呈一字排开,缓缓行进过来。远远的克孜尔城中,守城卫队鱼贯而出,为他们垫后。这些都是突厥最精锐的骑兵,军容严整,神情彪悍,尚未靠近,便有一股凛冽杀气扑面而来。
两股大军中间,十六匹通体赤红的汗血宝马,拉动一架巨大马车,徐徐前进。马车上竖起一座高高的黄色撵帐,四周绣着金色的狼头。风吹纱幔,那马车悄无声息,也不知里面坐的是谁。
突厥骑兵缓缓的将玉伽和那些少女围在了中间,他们慢慢转过身来,队形像是一个扩散的大圆,缓缓向四周推进,将所有人都排斥在外。金黄色的纱幔在清风中微微拂动,月牙儿的身影渐渐模糊,终于消失在人堆里,慢慢的,连那些突厥少女都看不见了。
“突厥可汗来了!!!”胡不归压低了声音,兴奋说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