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祠,符崇明甚至于都担心永宁卫会不会因为叛军的人数太多而干脆降敌。
这种情况不是不存在,哪怕是可能性再也,也是存在的。
这一战直接从接近午时开时,直接到了太阳快落山,追了十余里的符卫明才勒住了战马,放任远去的溃兵们离开,自己转而命令手下的这些骑兵们分批打扫战场,收殓死去的同伴,收割叛军的人头。
等到骑兵们将人头收割的差不多——人人战马上都悬了十来颗人头之后,符卫明才命令撤军回城。
此时永宁的县令也迎了出来,倒也不摆什么官架子了,反而命人在城门口外摆了一桌子的酒水。
等到府卫明到了城门处下马之后,县令屈兴凡就已经满脸堆笑的端起了一杯酒,递向符卫明道:“指挥使大人辛苦!下官替大人贺!”
符卫明郑重的接过酒杯,笑道:“替天子守边,代百姓守城,乃是为将者本份,不敢称辛苦。多谢屈县令的美酒!”
说完之后便一饮而尽。
屈兴凡见符卫明不摆架子,丝毫没有得胜而归的架子,当下也是笑道:“大人过谦了。下官命人准备了一些酒水,待会儿让守城的将士们都饮用一些,也算是本官代永宁的百姓谢过大家伙儿了。”
有道是花花桥子人人台,这永宁县的县令如此给面子,符卫明也不太好拒绝,当下便拱手道:“多谢了。
只是守城有责,虽然此时叛军已败,却仍是不得不防,这酒么,每人只饮一杯,等彻底平定了奢安贼后再开怀畅饮,还请屈大人莫怪。”
屈兴凡更是高兴,摆手道:“军事上的事,下官一介文官可不懂得,既然指挥使大人有命,那下官也不再强求,这就让人准备些吃食送入军中劳军。”
符卫明主要担心的是喝酒误事,至于说送些吃食,估计也就是些猪羊一类的肉食罢了,这个倒没什么。
也正好让拼杀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都还没有好好听过饭的将士们好好吃上一顿。
想到这里,符卫明的心中就是一黯。
这一场仗下来,不知道有多少兄弟再也吃不上一口热乎饭了。
或许,他们只有享用忠烈祠的香火了。
强打起精神,再一次对着屈兴凡谢过之后,符卫明便随着屈兴凡一起进了城。
刚刚过了城门处,就见大街上摆着一具具的尸体。
具体有多少具尸体,符卫明没有细细的去数,只是每走过一具尸体,便低下身子,替他们稍微整理一下身上的战袍。
就算是走了,也得走的有个军人的样子。
只是还没有整理多少,符卫明的心中却莫名的酸疼了起来,当下也不再整理,反而登上了城楼,吩咐道:“摆点兵鼓!”
咚咚咚的鼓声响起,让城中正在清理叛军尸体还有收殓本部同伴尸体的将士们快速的集结了起来。
望着城城下人挤人挨在一起的永宁卫士卒,符卫明大声道:“老子是京城中来的,京营的,原本以为下面的卫所士卒也就那样儿了。
可是你们,让我知道了,你们还是当年能够硬坑了蒙元数年,让蒙元折戟,又随着太祖高皇帝追亡逐北的劲旅!
别嫌老子说话不好听,老子就不咋会说话。这些兄弟们战死沙场,老子心里也难受。
可是难受能怎么办?忍着!
老子当年随着当今陛下远征蒙古的时候,陛下也是像今天这样儿,送走了京营和新军之中无数的好儿郎。
陛下心里难受吗?
告诉你们,老子亲眼见过陛下偷偷的抹眼泪!
那是害怕吗?陛下在草原上连筑京观十余座,可能会害怕吗?
很明显,那是陛下心疼咱们这些大头兵!
可是陛下也没有办法,陛下也不想打仗,没有人总想着打仗。可是林丹汁和奢崇明这样儿的混蛋就他娘的不消停!
怎么办!?
看看你们的身后,是什么?”
此时不光是士卒们聚集在城楼下,百姓也是在城楼下越聚越多。
随着城楼下将士们纷纷四下打量,符卫明又接着吼道:“告诉你们,后面就是你们的父母妻儿!
当年在草原上时,陛下说曾说过,关内,就是我们的父母妻儿,要想不让他们受欺侮,所以我们就必须把所有的危险和伤害,替他们挡在关外。
哪怕是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现在!就现在!”
说着,符卫明的嗓子先哽咽了起来,这些跟自己打打闹闹接近一年的汉子,就这么着没了,说不伤心,那全是他娘的扯蛋。
咬咬牙,任由眼中的泪水划过,符卫明干脆扯着嗓子喊道:“就是现在!战死的兄弟们,实现了陛下所说的保家卫国的价值所在!他们光荣!
可是别忘了,他们战死了,还有我们!
昨天的仗,打完了,今天的仗,也打完了!
可是,明天还有新的仗要打!哪怕是平定了奢崇明,咱们也有新的仗要打!不管是替大明开疆扩土,还是护卫乡里,总之,以后要打的仗多的是!
活着的兄弟们,好好收殓咱们死去的兄弟,让他们去忠烈祠里面先享受着香火,然后等咱们以后去陪着他们!
现在,老子就问你们一句话,怕不怕!”
随着符卫明有些哽咽的声音落下,城下的士卒们沉默了。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略显得有些杂乱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哪个龟儿子怕喽!”
“龟儿子才怕!”
“不怕!”
随着喊出声的人越来越多,城楼下的声音也越来越整齐,到最后就汇聚成了四个字:“不怕!不怕!”
听着城楼下的一股子川音喊出的不怕,符卫明却没有笑出声来,往日里怎么听怎么好笑的川味,在这一刻竟然显得这般凝重。
定了定神后,符卫明才高声道:“老子的话说完了!好生收殓咱们的兄弟,名牌都收好喽,将来是要入忠烈祠里供奉的!”
等下了城楼之后,符卫明才阴沉着脸对永宁县县令屈兴凡道:“让县里的仵作来帮忙,多注意一些,要是他们敢不加以小心,本指挥使要他们的脑袋!”